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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简的啪嗒声,夹杂着新粟尘土的香甜,围绕在整个粮仓。身侧的烛火将男人的眼下透去一片三角的金光,望着一排排粮袋上浮动的人影,不过片刻的功夫,计数的木简就被递了过来。
确实是少了。
两人将这个消息报给江遇,之后的日子就是等地方暗探的消息。
而在这期间表现良好,发现问题的江春漾,被江遇破天荒地夸赞一番,就连在府内收到消息的苏青芝与张嬷嬷都是尤为惊讶。
以至于一早就起身准备着,就等着三人归家好好饱餐一顿,特别是江春漾。
……
初夏的午时还不是那么灼人,树影婷婷如盖,稀疏的碎影斑驳地投在青石板上,也将一袭沉香色海棠烟罗裙的溪烟棠,衬得愈发动人。
檐角风铃轻动,树荫下是少女耐心等待的身影。
江春漾不在的这几日,溪烟棠与莫经心多少有些摩擦,以至于现在相看两厌,就算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没给对方好脸色。
不过溪烟棠不在乎这些,只是她的确没想到,莫经心居然会疯到女扮男装去忘忧阁斗鸡!
初闻这消息,溪烟棠瞠目结舌,连着手中的团扇都落了地。
苏青芝与张嬷嬷也被这丫头气得头疼,最终只得由溪烟棠将人从忘忧阁捉了回来。
但莫经心那时正在兴头上,被扰了兴致也心存怨恨,如此,也成了两人关系愈演愈烈的导火索。
溪烟棠倒是懒得打理她,不过是些瞪人,摔窗子的幼稚手段,她就当没看见罢了。
当啪嗒啪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斑驳的金影打在眼下,远处终于出现了三人的身影。
江春漾一袭红衣策马,金光的发冠熠熠生辉,整个人意气风发,溪烟棠一眼就知道他等会说什么了,不由得低声笑了笑。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男人的话音从上头传来,一双艳丽的桃花眼下印着一块青黑,溪烟棠不免蹙眉,结果他递过来的包裹问:“郎君这几日没睡好吧?”
江春漾点头,“是啊!忙活了几日,终于清闲下来了!”他右眼一眨,指尖在溪烟棠鼻梁上刮下,“有时间陪你了。”
“不正经。”话虽这么说,但溪烟棠依旧是笑着的,也没忘给江遇行礼。
在得到公公一笑后,溪烟棠挪过视线,眼神在这个陌生的兄长身上停留,“兄长好。”
江青淡淡地轻应一声,随后就跟着江遇进了门。
杏眸跟着,溪烟棠望着江青的背影,心下所思:
这个兄长是她与江春漾分开后三年才被接入府里,应当是义子,而据传言说,江青本人极不好相处,在军营中也是严于律己,铁面无私,被不少人说是同江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严肃。
不过这么一传,倒将江春漾这个亲儿子给比下去了。
日后两人不会起争执,而对这个位置争个面目全非吧!
思此这个想法,溪烟棠睫羽颤动,手中握着团扇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婆娑的树影在微风中扬起一片沙沙声。
男人见溪烟棠视线一直跟随着江青,神色微变,抬手在她眼前逛荡一圈,溪烟棠疑惑问:“郎君怎么了?”
江春漾眉峰微挑,说出来的话也是酸里酸气的,“看什么呢?你怎么不看我?一直盯着兄长做什么?他有我俊么?”
溪烟棠转过视线,颇有些无奈地瞪他一眼,“贫嘴贫舌的,他可是你兄长!”
紧接着,溪烟棠心神微动,在心底预想着他下一句会说什么:兄长怎么了?这次可是我立了大功!
果不其然,江春漾下一句就是:“兄长怎么了?这次可是我立了大功!”
她不由得笑出来了,盈盈点头,将手里的物件又塞回他手里,“走吧,都等着你用膳呢,大功臣!”
……
酒足饭饱后,溪烟棠坐在清风阁的贵妃榻上绣着荷包。
一针一线穿梭在锦布上,一点点绘出绚烂的画。
江春漾望着她绣得认真,忍不住打趣,“娘子这又是绣给谁的?要不要等会为夫去送?”
溪烟棠微微抬眼,将额间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轻描淡写道:“嗯……可能是城西的张公子,也可能是东头的李公子,不知郎君觉得那边顺手一点?”
透过垂坠的珠帘,江春漾的脸登时沉了下来,他猛地从床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居高临下,咬牙切齿,“娘子可真是桃花泛滥啊!”
溪烟棠挑眉,步摇轻动地歪了歪头,“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男人似笑非笑地俯下身子,抬手卸下她头上一支珠钗,变戏法似地插上另一支海棠花簪,“只能证明你是名花有主呗。”
“嗯?”
溪烟棠被他拉着转身,杏眸在铜镜的映射下透进了眼里,她微微一惊,抬手碰了碰这做工精细的花簪,问:“你从哪来的?”
江春漾漫不经心道:“前几期路过首饰店瞧见了,觉得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这样啊?”溪烟棠抬头望着他分明的下颌,手上抚摸着绣了一半的漾字,朱唇轻启:“那你还挺有心,这香囊就先送你吧。”
江春漾故作惊讶:“真是多谢娘子了!”
溪烟棠摇了摇头,扯着他的衣角带到床边,“睡吧,我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男人终于躺下,闭上了眼睛。
不过片刻功夫,身侧传来均匀的,甚至有些重的呼吸声,溪烟棠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转而将一侧的团扇拿来扇着风。
直到博山炉里的雾气散尽了,床边的树影愈来愈长,玄关处突兀地传来叩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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