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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终于意识到眼前走马灯般的场景意味着什么,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在北欧的数十个日夜,午夜梦回,他无数次因德拉科的死去猛然惊醒:断裂的魔杖、唇边的血迹、最后的爱意、灰色的瞳孔再也看不到一点光芒。那时他想,倘若德拉科的疾病痊愈无望,他要陪在德拉科身边聆听他的遗言,让他在经久不衰的爱里离去;他要在德拉科耳边说上一千句“我爱你”,直到自己口干舌燥,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被留下的人总是最痛苦的,不得不看着爱人的生命逐渐流逝,无法挽回、束手无策。哈利不缺乏承受这份痛苦的勇气,可他从未想过,他竟然连承受这份痛苦的资格都没有。所有美丽的回忆,所有幸福的想象,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泡影。
“德拉科……”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挂在脖子上的金色飞贼一把扯下,链子险些勒进血肉之中,留下半圈深红色的淤血伤痕。金属表面渗进皮肤的冷意冰得掌心不自觉地蜷缩,又涩又烫的眼光灼烧着瞳孔,没能酝酿出半滴泪水。他低头看着德拉科平静的、仍待着笑意的面孔,手臂上随主人的生命逐渐消失的符文只剩最后星星点点的金光,化作无数利箭刺穿他的心脏。
礼堂内,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沉默在悲伤的空气里越叠越厚,伏地魔那“天亮之间交出纳威·隆巴顿”的威胁被抛之脑后,显得愈发微乎其微。
金色飞贼再度颤抖,包裹住球体的白色翅膀缓缓张开,一行细小的字迹浮现出来。
“这里记述了德拉科·马尔福的一生。”
哈利忽然明白,这枚两年前德拉科在神秘事物司中塞到他掌心的、从未开启的金色飞贼内,究竟装了什么:他渴求的、追问不休的、为德拉科的缄口不言而黯然神伤的所有秘密,都将在其中找到答案。他感到啼笑皆非,又情不自禁地满心好奇——上一次,他从斯内普临死前的记忆中找到了自己必将直面死亡的使命,而这一回,他又会从这件德拉科留给他的遗物中得到什么?
他看向母亲,莉莉的目光温柔而哀戚。
“我们会替你照顾好德拉科,”仿佛心有灵犀,红发女巫坚定地对他说道,“去吧,孩子,完成你想做的一切。”
哈利沉默了几秒,随即点头。他的声音不大,城堡内所有人却听得清楚极了。“我在天亮前回来。”他说,“我不会放弃战斗,直到我死去。”
纳威走到他身边,脸色苍白,但话音掷地有声:“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哈利,我们都一样。”
哈利看向他,即便不清楚这一次邓布利多如何打算、后手在哪儿,但他听得出来,纳威已经像曾经的自己那样知晓了必将到来的命运,并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没再说话,只把金色飞贼牢牢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攥紧山楂木魔杖,踉踉跄跄地向礼堂外冲去——他要去校长室,使用同一个冥想盆。
马尔福的脊背重重撞在魔法部走廊的大理石墙上,烛火摇曳的光将他苍白的脸割得支离破碎。训练有素的傲罗们围成一个半圆,每个魔杖都指着他的胸口,不断向内逼近。他们中的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魔法部大厅原本洁净的地面洒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此刻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同仇敌忾、怒火中烧的神情。
“住手!”波特焦急的声音自升降梯中响起,“放下魔杖!别伤害他!”
无人在意他的警告,魔咒的光芒自十几根杖尖蓄势待发。
波特冲进人群,把马尔福拉到身后,扣住他紧紧握起的手,轻而易举地将那支山楂木魔杖从带血的掌心抠出来。“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对我颇有怨言,甚至心怀仇恨。但至少今天,我还是现任的法律执行司司长,你们理应服从我的一切命令,”他毫不客气地大声说,“如果你们中的某个人自认为有击败我的能力,又敢承担杀死我后的结果,那么请便,一对一决斗还是一对多,我奉陪到底。”
“但如果没有,我命令你们离开这里。”
傲罗们相互对视,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波特望着他们,发出一声满含讽刺的哂笑。“我以为你们本该承担你们的指责,出现在霍格沃茨列车上执行人质营救任务,而不是在这里将魔杖对准一个绝望而无害的父亲。”
没在等其他人给出反应,他抓着马尔福突兀地幻影移形。啪的一声,他们落在波特的办公室里。还没等波特率先开口,马尔福猛地靠近,右手死死抓住波特的领襟,骨节在墨绿色绸缎衬衫下泛着青白,窗外并不明亮的阳光映出他眼睑下未愈合的伤痕。
“波特,拜托你,我不能失去斯科皮……”他的喉结痉挛般上下滚动,灰色的眼睛里浮着堪称凄厉的水光,“我答应过利娅,我向她承诺过我一定会照顾好斯科皮,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会在霍格沃茨列车上动手。波特,我请求你……”
波特再次抓住马尔福颤抖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他肩头,傲罗制服袖口的龙皮护甲擦过对方冰凉的脸颊。"德拉科,冷静下来!"他沉下嗓音,直到对方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在自己脸上,"部里已经派遣了傲罗救援队,被那群人掳走的不只有斯科皮,还有另外十五个纯血统家族的孩子。"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四个实习傲罗抱着文件跑过。马尔福猛地甩开哈利的手,不慎打到右侧墙壁上的青铜铭牌,镶着"1998-霍格沃茨战役"字样的铜板在他手背划出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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