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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喷嚏是有人想,两个喷嚏是有人骂。”
王和泰拆下手臂上的绑带,“你说你都跑南极来了,还有人惦记着骂你,怕不是惹哪个姑娘伤心了吧?”
“我上哪儿去惹姑娘伤心?都是姑娘伤我心。”
李周延就这么随口自嘲了一句,这下好了,正愁赶路无聊的叔叔伯伯们终于找到聊机了。
“你这样的还能被姑娘伤心?那这姑娘厉害啊。来跟哥哥们好好唠唠,都是过来人,出个主意什么的还是有经验的。”
“没啥厉害的,纯粹就是没良心而已。”
黎湾没什么良心,这印象从认识开始,在李周延心里就是一个逐渐被板上钉钉的过程。
平心而论,她在谈恋爱这方面完全没什么段位可言,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属于小毛孩儿似的表达,爱你就抱着你不撒手,生气了就胖揍你一顿,决定离开了平静的通知你别再去找她,从此销声匿迹。
在国外这些年,身边多少姑娘比她有能耐、有手段。
但为什么没能入他眼?
他不是没想过这问题,为什么黎湾能伤他到这种程度,除了自己执念深,剩下的或许就是因为她足够没良心。
不是狼心狗肺的没良心,而是单纯的没那么爱他。
所以过去抛弃他,像丢袋垃圾一样,随手一扔,头都不回。
“那要是这个情况,哥哥们还真是没法劝。”王和泰有些惋惜,“虽说好女怕缠男,但人家姑娘要心里没你,再鼓励你去追也没多大意义。”
“就是,这感情讲究两情相悦,互相心里都有对方,这才有滋有味。”毛医生附和,“守着一个不爱你的姑娘,时间久了,再热烈的感情都会凉下来,自个儿心里难受啊。”
“我以前也这么认为。”
李周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半晌,他忽而一笑,“但现在不这样想了。”
细密的水雾从加湿器淡蓝的光带中喷薄飘散,水分子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四下蔓延,做无序运动。
亦如黎湾此刻脑子里的脑细胞们。
伊万把脸凑近,享受着水雾给皮肤做SPA舒缓,见她出神,主动邀请她一起来。
“one,我终于明白你名字为什么叫“一”,你很会享受,是第一名!”
他昨天问起黎湾的中文名,湾字的发音与英文“one”发音相似,他误解,对此调侃你们中国人真是喜欢争第一,连名字都要叫一。
他深吸一口清凉湿润,涌入肺腑,带着淡淡的水蜜桃甜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太舒服了,我感觉毛孔都打开了。你要来试试吗?”
黎湾摇头,走到伊万身旁坐下,“我能喝你的酒吗?我想我也需要酒精。”
她拿起他身旁的伏特加,给自己倒了大半杯,仰起头就是咕噜咕噜一口闷。
“哇!酷!”
伊万被她这豪爽的饮酒模样惊艳到,东亚黄种人在他们眼里本身就属于幼态长相,加上黎湾的娃娃脸,昨天第一面时,他还以为黎湾是个没成年的学生。
“你喝酒不比我们俄罗斯的女人弱!”
酒精灼烧着喉咙,穿过食道一路向胃,沿途扩散到五脏六腑,灼得人难受。等到酒气反冲回上时,鼻腔、耳道、眼眶都在发热。
她刚刚去后勤组确认了,站内是有加湿器,但劳保品牌不同,听到黎湾自己带的加湿器,纷纷调侃还是女同志精致,舍得为皮肤花大价钱。
这消息比酒精还刺激人。
黎湾抬手擦擦嘴,想起那个半瓶啤酒就扶墙走不动路的男人,“你喝酒比我们中国的男人强。”
或许是酒精的麻痹,这晚的黎湾有种久违的飘忽。
她摒弃了自己认知里长鸣的警钟,六年来,第一次放纵了自己的想念。
没有加湿器,没有围巾,没有护目雪镜,没有那一堆岩石样品。
她有好多话想问问他,可她脑子转不动了。
她只是单纯的想,想念的想,想念李周延这个人。
南极与世隔绝的孤苦总是无孔不入的作祟,她和伊万两个同龄人,像两座互通信号的孤岛,隔着恰到好处的安全距离,收到了彼此的讯息。
同是为情所困,伊万和她境况却大不相同。
他暗恋中学同学多年,这次出发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她告白,那女生当场感动的拥吻回应。临走时送了他一床自己的被子和枕头,南极遥远,让他在想她时,能裹在她的气息里入睡。
这样的浓情蜜意,却在前两天上网时得到那女生变卦的消息——她跟他另一位同学官宣,已经一个多月了。
给伊万的理由是,你离我太远,而我只需要一个能陪伴在我身边的男人。
然而善变的岂止是人心,这世事都是这么瞬息万变。还来不及等他为失恋痛心,一场大火就将她给他的最后一点惦念瞬间化为灰烬。
他像一个孤儿,连为自己多年的感情守孝哭丧都找不到地方。
“说真的,one,爱情太他妈混蛋了,我以为从俄罗斯到美国有时差,没想到爱情也有。”
“从杭州到伦敦也有。”
黎湾听得断续,恍惚着答非所问的用中文念叨,“伦敦的四到十月是夏令时,比中国晚七个小时,十月后就是冬令时,比中国晚八个小时。”
伊万:“南极太远了,在这里呆着真孤独,我讨厌时差。”
黎湾:“我每天起床的时候,他应该才睡下,他睡醒的时候,我大概还在实验室。”
伊万:“她真的很漂亮,你不知道她笑起来多迷人,像天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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