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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寒初闪身一躲,叫红妆的拳头落了空。他本身见红妆的第一眼就有熟悉感,眼下更是自在,不知如何竟握住了她的手,脱口而出道:“白长一口好牙,可惜手太短,打不着。”
红妆一愣。
季寒初也呆住了,他心念着自己刚才说的那话。
他原本不是一个孟浪或唐突的人,向来知礼仪、懂进退,明白何为男女大防,何为不可逾越之界,可在红妆面前却总有些不像自己以为的自己。
若对青湮,他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也做不出这种陪着一个尚且陌生的女人乱走乱逛的事。
可这人换作红妆,一切仿佛如此水到渠成,自然到他根本不需要去思考“为什么”,他甚至不想去思考,只想这样和她一直待下去就好。
看他失了神,红妆笑了一声:“季三,想些什么呢?”
她走近,学他一样背手站在他面前,低声道:“平白无故发呆,要想的不是我,我就恼了啊。”
她说话的语气轻松,还有些缠缠绵绵的撒娇味道,眼底都是浓浓的情意,目光落在季寒初的脸上,那是姑娘看心上人的眼神。
季寒初让她看得把自在、不自在统统都丢去了一边,脸皮烧了起来,他微微侧首避开她的目光:“走吧。”
红妆吃吃地笑,笑得季寒初面色越红,最后他咬着牙轻声说:“你别笑了。”
“季三公子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笑不笑啊。”
红妆蹦蹦跳跳地走近,又抬起手:“糖给我,给我我就不笑你了。”
季寒初把手拢了拢,背脊跟着挺了挺,态度很明显——不给。
红妆打不过他,也抢不过他。从他接住开阳那一刀时她就知道,他之前必定瞒了武功。开阳是世上难出其右的绝顶高手,季寒初可以接他一刀,制她就更不在话下。
可她虽然打不赢他,但她总有办法要他让步。
红妆抓着他的手,可怜兮兮地跟在他身后。季寒初气定神闲,两手背着,那包糖就在她面前晃啊晃,偏就是吃不到。
红妆拽着他的袖子,小声说:“我吃一颗,就一颗。”
季寒初没反应。
红妆拉着他的手臂摇啊摇:“季三哥哥,就一颗。”
她这样撒娇,季寒初根本就受不了,他解了油纸包,拿出颗糖给她,看她欢欣鼓舞地吃下去,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那包糖还是到了红妆的手上,他们回了客栈,刚进门,店小二告知他们前一日的房钱还没结清,季寒初便掏了金叶子让红妆去付钱。
红妆得了糖,开开心心地就去了。
季寒初敛着袖子站在门边,默不作声地抬眼望向窗边那一桌。
开阔的大堂内,那一桌坐着两个打扮极为江湖气的男人,在来往人群里并不显眼,只是那眼神实在腌臜,脑子里都转着淫邪念头,平白添了几分流气。
旁人的为人处世,季寒初向来不爱管也不会评议,但事情牵扯到了红妆,他不能不管。
那两人真以为他不会什么武功,交头接耳商量着今晚的计划,下药、绑架、杀人、抢劫……一应俱全,明显不打算给他们留活路。
季寒初听着听着,初时还能忍,待听到他们商量着把红妆玩够了再送到妓馆卖个好价钱,什么“千人枕万人骑”的话都冒了出来后,心里那口气是再没办法忍了。
他踱步过来,坐到他们不远处的桌边,状似无意地挑起桌上筷筒里的一根竹筷,肘部不动,手腕轻轻一甩,竹筷便像带了千钧的力重,只听见“砰”的一声,狠狠打在其中一人的后颈处,那人连呼痛声都没有,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周围人的目光霎时都聚集到此处,这人的同伴慌得喊了他两声,抬头望见一片惊惶里唯独远处一桌,男人抱手而坐,目光清冷暗含警告,这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登时劈手亮出长剑要往他脑袋上砍。
季寒初轻轻地避开,做派仍是慵懒,他只是懒洋洋地抬起手,分明没带任何力道,却精准地夹住了来人的剑身。
手指使力,硬是让人抽不出剑。
那人见周围观看的人越来越多,实在舍不下面子,抬手劈头盖脸打来,又被季寒初避开,这下他连剑都拿不准,被一个手刀削了力,长剑翻飞,转眼便到了季寒初的手上。
来人:“你、你想做什么?我和我兄弟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为难?”
季寒初执着剑,眼神淡淡,开口道:“有仇。”
来人怒喝:“放屁!有什么仇,我看你这人做派文雅,张口就是信口雌黄,你是哪一家的,有种报上名来!”
季寒初端起剑,手指夹着剑身,稍一使劲,“咔哒”一声后,剑碎成了好几块。
来人登时噤声,半是惧怕半是恐慌地望着他。
红衣姑娘的相公竟是个练家子吗?
季寒初把剑柄丢了,拣了块剑片往他手上一丢,那人以为是什么厉害功夫,吓得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那剑片只是轻轻划破了他的手掌,并没有伤及其他。
他惊恐未定,扶着桌子站起,还未破口大骂,就见面前的青衫公子负手过来,低头看他道:“众善奉行,诸恶莫作。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人怔怔地注视着他,已是知道他们二人绝不是这男人的对手,他们谋划的事情肯定叫他听了去,就是不知道他会如何报复。
季寒初却是云淡风轻地说完这一句,往后旋身,大步上了楼梯。
阶梯之上,已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的红衣女人娇笑着跟上去,头埋在他身前,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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