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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想想就知道是阿清干的。早上上值前,阿清忘了拿他给母亲的书信,赶回去拿,当时也一并顺走了摊在书案上的词。
倒怪不得阿清。
只是,他才知道,原以为柔怯可爱的她,竟是一个冷心冷情的女娘。
本就醉意上头,不知所措的心思被赤裸裸的在她面前揭开,此刻麻木,既不觉得赧然,也懒得解释。
反正一再被她恼被她嫌弃,只破罐子破摔罢了。
他心一横,借着酒劲,踉跄几步栽到她身前,双手扣住长廊扶条,把坐着的她禁锢到两臂之间。
无视她娇怯的惊呼,只目光炯炯的盯着团扇上头那双美丽惊惶的眼睛:
“你看到了,我就是如此!剖心可鉴,你就是把我的心剖出来也是这样的!你若觉得我对你的爱慕是非分之想,那便是了。心悦你欢喜你,这本就是没有道理的事!若你愿意告诉我,应该怎么去做,我依你的。可若是不论怎么做,都让你恼我疏远我,那我只能按我自己的方式来!”
醺烈的酒气齐头盖脸的喷过来,单薄的丝绢扇面根本无法抵挡。热气腾腾的男子气息肆无忌惮的侵蚀着被钳制住的这个小小的角落,和他臂弯中瑟瑟颤抖的娇小女娘。
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冰冷自弃,看向她的眸光却炽热若狂。
戏台子上的伶人正在卖力表演奇妙的戏法,隔空变出一朵花一只鸟或喷出一口火来,转瞬又消失不见,惹得叫好声不断。除了杳杳,侯府的下人们也凑到戏台子跟前去看。叫好声拍掌声在水榭间回荡,连静谧的湖面也跟着漾起一圈圈波纹。
热闹的杂音被他坚实的肩膀和两只霸道的手臂排除在水榭之外,他牢牢的盯着她,也只允许她看向自己,低声唤她:“姝姝。”
她后背抵靠冰凉的栏杆,只觉身上一时冷一时热,徒劳的抵抗着极大的诱惑。
眼眸是酸的,狂跳的心间亦是酸的。抖动的扇面下是她垂下的头和颤栗的湿润眼睫。
“我对你有非分之想,有企图心。你对我也是如此,对么?”
高大的身躯从她头顶俯落下来,他一膝抵地,一膝弯曲半蹲到她面前。伸手把她手中的扇子拨落,仰头看她,冲她发问。看她红眼落泪,看她慌张却无处可逃。
逼迫她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可他没有别的法子。
“杨敏之,”她终于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是聪明人,何以糊涂?”
他伸手去拂她面颊上的泪水:“在姝姝面前,某何来的聪明?我若聪明一些,就该晓得姝姝是不是对我有意,就不会怎么也猜不着姝姝的心思,也不会整夜无眠只想着词中所写之语”
他口中言词孟浪,举止越发放肆,两只大手捧起她湿漉漉嫣红的小脸,逼迫她只能看他,无法再躲避。
张姝挣脱不开,索性自暴自弃:“杨敏之!你是何人我又是何人你焉不知?子非良人齐大非偶,对你不过是一时的自寻烦恼而已,于我,我并不想自轻自贱!”
若没有姑姑之势,她何以能坐到此处?而他,即便没有首辅之子这一层身份,亦是百年清流诗书大族出来的最有出息的子弟。
杨敏之捧着她的脸没有说话。垂下头,不再口出轻狂之语。
进宫
她缓了一口气,忽觉失落,心尖空落落的,无处安放的酸涩迅速占据了整个心房。
“原来,困扰姝姝的竟是门第之见。”在她膝上喃喃低语。肩膀轻不可察的抖动。
她试图掰开他的手,两只手掌如铁罩一般强悍的贴在她脸上。
感知到她快忍不住的怒气,杨敏之终于抬起头来,点点笑意侵染眉间唇角。
他刚才竟然躲着在偷笑!
张姝再次扬起手臂,被他的大手一把握住,一手牵起一只纤细的手腕,将她的玉手小心翼翼的捧到他的手心,合拢到他炙热的手掌中,最终安放到她膝头上。
四目相接,他黢黑深邃的眼眸中有细碎的光芒迸裂,愉悦,炽热,脉脉含情。她慌乱的瞥过头去,侧面水润的眼角处亦泛起一抹羞红。
这是他的女孩儿。是他于朝堂筹谋中裹挟得来的女孩儿。
若没有他一步步的机关算计推波助澜,她在乡野,他在朝堂,他和她就如天上的参与商,永远不会相识。
他俯下头,虔诚的将前额贴到手掌中的那双白皙柔软的小手上。她的手和她的身子轻微的抖动,却不再挣脱。
“你知道么,今日过府,我有无数次冲动想与侯爷提亲。既讨好不了你,讨好侯爷想必还容易些。”既窥到了她的心,语气又变得轻快诙谑。
张姝把手从他手心抽出来:“找父亲何事?”
杨敏之依然半跪靠近她膝头,歪头望了一眼栏杆外波光倒影徐徐摇荡的湖面,笑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姝姝想听,晚上我告诉你。”
其实现在就是晚上。
他拿起刚才被他拨开丢到一旁的扇子把玩。
张姝从他手中夺过扇子,瞪他:“又不好生说话。”
他收起玩笑之色:“明日从宫中出来去宝山阁等我。”
她拿团扇遮住灿若红霞的面容,垂下眼不答话。不管他还跪坐在旁,自顾站起来走出水榭。身后传来快活的闷声低笑。
远处灯火通明的戏台上,伶人的表演已近尾声。
府中管事捧了一盘子铜钱从水榭外穿梭而过,去戏台处打赏伶人,也驱散了看戏的下人们。一时众人散开,收拾戏台的收拾台子,送客人出府的自去恭送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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