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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拾阶而上,眼前是一座三层高的楼阁,檐角如飞,最上方的匾额映入眼帘。
定沧阁。
炮灰白月光8
时下新帝尚幼,先帝钦点的三位辅政大臣中,当属裴修远裴丞相权势和名声最高,是当之无愧的朝中第一人。
如今他的寿宴,朝廷上有些名望的文武官员悉数到场,便是没收到请帖的,也早早封了拜帖和寿礼送进了府里。
裴修远坐在最高位,裴邈陪坐在一旁,再往下就是另两位辅政大臣和他们的夫人,其他文武官员各自分座。
宴席开始前,太后身边的贴身内监已将宫中的赏赐送到,可谓圣眷优渥。
酒过三巡,又有十余名美貌艺姬上台演奏,一时间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贺父不善交际,随医官院众人向裴修远敬过酒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见身旁的贺之砚始终心不在焉,贺父开口:“这一年来先是进京,再是宫中贵人抱恙,忙忙乱乱的总也不得闲暇,为父也许久未和你们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
他接过贺之砚递来的清茶,茶香飘逸,将酒意驱散了几分:“砚儿与阿离可是吵架了?”
贺之砚手一顿,垂眸不置可否。
贺父叹一口气,语气担忧:“你们两个都是为父的孩子,还想要瞒着为父吗?你看看你人都瘦了一圈,总是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从前在晋地时,自己行医收入微薄,连累两个孩子跟着他吃苦,砚儿更是瞒着自己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只为了多赚些银钱。
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才起了入朝为官的念头。
入京后,家中虽富裕了些,但他也比从前更加忙碌,能够陪伴孩子们的时间少之又少。
贺之砚摇摇头:“叫父亲担心了,是我没有照顾好阿离。”
“阿离她看着乖巧听话,实则是个最要强的,从来都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不轻易示弱于人前。”
贺父关切的眼神落在贺之砚身上:“可我瞧着前段时间她养伤时,时常神思郁郁,自己一个人躲在屋里哭。”
贺之砚将茶盏缓缓放回桌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不好。”
贺父见他不愿多说,长叹一声:“为父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管你和阿离之间发生了什么,都要记住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是不能说出来的。”
“有什么事我们都一起担着,知道吗?”
说着,贺父宽厚的手掌落在贺之砚肩头,轻轻拍了拍。
贺之砚看着眼前这位长者,相比五年前,他已苍老了许多,可说出的话与五年前他接纳自己成为贺家人时并无分别。
正要再说,已有人端着酒杯向二人走来,原是贺父在医官院的同僚,几人寒暄了几句,贺之砚面上已有几分醉意,便找了个借口离席。
丞相府的风光是京中一绝,当年建府时,裴修远找了诸多能人巧匠,花费大半年的时间才建成,一步一景,处处可见新意。
可贺之砚却无心观赏。
从踏进丞相府开始,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看着府中的各处景致,脑中竟然能描绘出整个府邸的详细分布,知晓何处屋舍是何人所居,何处最便于隐蔽。
贺之砚收回远眺的目光,心中戾气横生,不安的情绪如海潮翻涌。
这个地方他来过。
可从前的记忆在脑中是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忽而,前方拐角出现了一个青衣小厮,他抱着两坛子酒快步走着,也不看路,一不留神撞上了贺之砚。
眼看着怀中的酒坛要摔个稀碎,贺之砚指尖微动,两只晃个不停的酒坛都稳稳落在了他手上。
“多、多谢公子!”那小厮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手忙脚乱地将酒坛接过来。
见贺之砚已抬脚离开,纠结一番,又喊住他:“这位公子!”
“奴才方才从园中过来,听内院的姐姐们说,开席后有一家的小姐一直未到,她们正找呢,”小厮将酒坛又往上抱了抱,“奴才正要去前院禀报,不知公子可认得这家小姐,听说是姓贺?”
说完,小厮心中也打鼓,张管事叫自己赶紧将酒送去他在外府的院子,而内院这事照例得禀报孙管家,若朝中贵女在府里出了事,又因着自己传话误了,自己这条小命难保。
可张管事和孙管家这两人素来不对付,张管事是万万不会帮他传话,也必不会担这个责,自己两头都得罪不起。
小厮紧张地望着不远处贺之砚的背影,想到他方才帮过自己,这才敢开这个口。
听到这话,贺之砚站住,回头看他。
那小厮见贺之砚停住了,赶忙上前了几步,哀求道:“奴才这会儿实在走不开,公子行行好,可否帮奴才将话递给前院的孙管家?”
贺之砚眉头紧拧:“姓贺的小姐?是在何处不见的?”
小厮以为贺之砚肯帮他,一骨碌全吐了出来:“是姓贺,似乎是医官院哪位大人的千金,从靖永堂出来后就不见了,只有一个婢子见她往垂花厅的方向去了,从那边穿过水榭就能到垂花厅,不知怎的人就会不见了,辅国公许家的人也在帮着找,就是国公小姐发觉她不见的。”
贺之砚顺着小厮所指的方向看去,脑中忽而闪过数个诡异的画面: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高楼坠下,他站在高处,神情冷漠地向下看去,那人的头发在下落时散开,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是谁。
贺之砚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具身体犹如失了线的木偶重重砸在地上,细微的声音淹没在无边的黑暗里,连挣扎也没有,鲜血在身下铺陈开来,很快就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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