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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陵抬步走向谢兰藻,她用力地抿了抿唇。喊住谢兰藻只是一时的冲动,她自己都没有想好下文。凝视着谢兰藻一会儿后,她才拖曳着语调说:“外头风大。”
谢兰藻道:“臣省得。”
赵嘉陵打量着谢兰藻,手搭在她的手臂上,感知了一下衣裳的厚度,她关心地说:“有些单薄。”她头也不回地吩咐内侍去将她的裘衣取来,拿到手之后,掂了掂重量,将它铺洒开来,披在谢兰藻的身上。
谢兰藻静立不动,长睫微微地颤着,扫下小小的一团鸦影。
近在咫尺,能够清晰地看到谢兰藻耳鬓细小的茸毛。赵嘉陵的心在静默中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她舔了舔莫名变得干涩的唇,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股氛围。她紧张地调侃道:“你今日怎么这般听话?是被朕的天子威压吓住了吗?”
“是呢。”谢兰藻的声音很轻,仿若羽毛在风的主导下轻轻一点。
赵嘉陵呆滞,她眨巴着眼,面颊上绯色蔓延,如离离草野燃烧的赤火不可遏制。她的双手滑到了谢兰藻的双臂,一时间不愿意挪开。
最后还是谢兰藻无奈地出声:“陛下要与臣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吗?”
“有何不可。”话脱口而出,同时浑噩的思维也清醒过来了。赵嘉陵忙着找补,“朕、朕是说——”
谢兰藻的轻笑声响起,打断了赵嘉陵。
赵嘉陵抬眸看她,唇角往下耷拉了些。
谢兰藻笑道:“陛下若是还有话要说,不妨请臣落座细细谈?”
赵嘉陵松开了她,讪讪地笑着:“朕只是想说,风大霜寒,仔细些路。”
谢兰藻闻言眸光越发柔和,唇畔的笑容化开了那股人前的孤高绝俗。她缓缓道:“多谢陛下关心。”停顿片刻,又说,“陛下近些时日还早起吗?”
赵嘉陵眨眼说:“冬练三九呢。”
谢兰藻开口,叮嘱声中充斥着关怀:“陛下仔细些,莫要着了风寒。”
“不碍事,朕是真龙天子,火气旺着呢。”自信的回答声还是在谢兰藻的眼神里,越来越轻、越来越小了,“朕知道了,绝不会在出汗后大肆脱衣。”
停顿刹那,新的话语又蹦跶出来了:“话说,如果朕那么做了,你会不会——”
只是说到一半,自己意识到了那话题的幼稚和荒唐,自行截断了话头。
谢兰藻面上浮现一抹困惑:“嗯?”
【她会生气吗?朕要是着凉病重了,她会来照顾朕吗?不行,这样太傻了。别说是谢兰藻,就连朕都讨厌这种做作的行为。】
【宿主知道就好。】
响起来的心声解答了谢兰藻的疑惑,却也让她的脸色变了变,至少听到前半截话时候如此。等“不行”两个字入耳,她陡然变得严峻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一场风寒严重的时候是会夺命的,尽管太医署和医学生们有所成就,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哪有主动去“迎灾”的道理。万一呢?谢兰藻的思绪不受控制地蔓延下去,她发觉自己难以承担这种后果。自内心深处萌发的恐惧,打碎了她的从容平静。她像是被扔到冰窖里,温度从她的身上渐渐退去。
“你怎么了?”从胡思乱想中回神的赵嘉陵被谢兰藻难看的面色吓了一跳。
谢兰藻耳畔嗡嗡嗡,她勉强地克制情绪,摇了摇头,说:“臣只是想到了一些旧事。”
赵嘉陵面色踌躇,不知道该不该的问到底,如果是坏事,她的问询不就是戳谢兰藻心窝了吗?
但不太放心的谢兰藻主动开口了,她的眼神中浮现了浓厚的忧虑:“臣的父母都是病逝的。”
“啊?”赵嘉陵不太明白她怎么提起这个,她眨眨眼,琢磨一阵后,伸手将谢兰藻圈在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以作安抚。
她的宰相需要她的温暖臂弯。
陛下的怀抱温暖有力,可谢兰藻眉头还是蹙着,她继续说未竟的话:“所以臣希望陛下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安静刹那,她闭了闭眼,说出了最后一句心里话,语气有点重:“请陛下千万不要去做一些蠢事。”
话音落下,原本那很用力的温暖怀抱渐渐地松开了,谢兰藻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攫住,她不敢看赵嘉陵的神色。她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懊恼和悔意涌了上来。交杂的情绪让她的神色变得悲怆。她不该说的,陛下心里不是已经否认那种行为了吗?
听到“蠢事”两个字时,赵嘉陵的心像是被重锤敲击了,她心中有些不高兴,难道在谢兰藻心中她就一点成长都没有吗?但在窥见谢兰藻神色时,她满腔愤愤都凝结了,她茫然地看着谢兰藻——这是相识以来,头一回看到她流露出这般脸色。埋怨的话从嘴边消失了,赵嘉陵下意识地回溯自己的话,很快就意识到是那句“如果”让谢兰藻彻底失态。
谢兰藻深吸一口气,她朝着赵嘉陵一拜:“臣万死。”
“没、没这回事。”赵嘉陵赶紧将谢兰藻扶起,她赌咒似的发誓,“你放一百个心,朕不会那么做的。如果朕没做到,就教朕天——”
誓言还没说出口,嘴唇就被一只泛着冰凉的手捂住,赵嘉陵被冰得打了个哆嗦。
双唇微微启了道缝隙吗,舌尖不经意地探过掌心,在谢兰藻倏地缩手时,她露出一副懵然而又无辜的神色看着谢兰藻。
“陛下不要随便立誓。”谢兰藻眼皮跳了跳,语调严肃。可她的心思落在背到身后的手掌上,仿佛此刻仍旧有湿热的舌尖在肌肤上缓缓滑动。谢兰藻收拢手掌,她故作平静地说,“陛下,臣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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