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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鱼儿虽然比凌安之还差的太远,不过这些日子有了高人的指点,大为长进,此刻正用凌霄教她的新招式刺向凌安之的右腰侧,力度和速度都比先前有很大提升——
凌安之没指望小黄鱼儿一口就吃成一个胖子,看到徒弟大为长进,眼睛里闪过促狭满意的光芒,又开始演戏,把吟雪剑随手一丢,握着侧腰“哎呦”着倒在花草繁茂的草地上,装出痛苦的样子:“长江后浪推前浪,小黄鱼儿大败了她师傅!”
“哈哈哈,”只要小黄鱼儿有了长进,凌安之在没人的地方经常这么逗她,也算是对她学艺进步的肯定。
她也跟着躺在草地上,顺手揪了一朵野花胆大妄为地插在了凌安之的鬓角,问道:“师傅,凌霄经常说我防守不严,浑身露出的破绽太多,你们身上也有防守薄弱的命门吗?”
凌安之翻了个身平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把手往后脑勺上一抱,被正午的太阳晒的舒舒服服的半闭着眼睛:“凌霄哪有什么命门,那小子功夫好的很。”
小黄鱼儿一翻身用胳膊肘撑着地,亮亮的眼睛盯着鬓带小花满脸洒满阳光的凌安之:“那你有防守的命门吗?”
凌安之喉结动了一下,长睫毛一抖动眼睛睁开:“爷爷我是鬼见愁在世,还需要防守?小屁孩子问题忒多,给你师傅捏捏肩膀。”
小黄鱼儿最近摸到了凌安之的脾气,此人就喜欢别人揉捏他,基本上练好了手上功夫小事就能有求必应,她伸出小爪子按摩凌安之的肩膀。
也是,凌安之天生神力和凌厉的身形合二为一,还需要什么防守。
草原上一般土壤养分稀少,很少养出高树,所以有时候方圆几里只能养育一棵树,这树一旦扎稳了根,就开始拼命生长汲取保存养分,树干里尽量装水,显得树肚子很大,树冠伸展繁茂,很多动物喜欢正午的时候在树下纳凉。
花铭卓好不容易逃离了家族追踪,混过了黄门关,感觉也差不多安全了,打算提前去见个人,没想到正在那人必经之路上转悠,又被家族追兵看到盯上了,像猎狗似的对他狂追猛撵,不捉拿归案誓不罢休,一直将他驱入了草原深处实在找不到了才怏怏然的回去了。
草原深处野生动物极多,没有野外生活经验的人基本都活不到晚上。
花铭卓一路逃遁,被几匹狼追到了这棵树上,现在实在是弹尽粮绝、筋疲力尽。
他像个破布似的挂在一个大树叉上,休息了半晌呼吸还是不匀,尤其嗓子和气管,干的像被火烧了的一样,他突然想歪了,估计被火烧死临死前吸入高温的热气就是这么个烧灼的疼法。
不过他现在和被火烧死差不多了,几匹狼紧紧跟住他穷追不舍了一个上午,在他身上挂了几处彩,现在正瞪着黄眼珠龇着牙在树下逡巡不去,等着他体力不支的栽下去。
一片衣袖和袍子下摆已经被狼撕了去,露出胳膊上不断渗血的几道抓痕,他甩了甩受伤的胳膊,一小溜血飞落到了树下,更刺激了这些黄毛畜生上蹿下跳。
花铭卓低头看了看伤口,不严重,叹了口气,感觉此处是自己的绝地。
他微微一闭眼就一阵头晕,在树上抓不稳的晃了三晃,这种身体状况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他自我判断一会就会晕过去掉下去喂狼。
——想不到自己竟然死在这里。
他转移注意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他的手纤长、灵活、柔软,每一个指骨的骨节都像是花骨朵一样,生而为人这双手是神佛的杰作吧?在狼眼里就是一口肉而已。
其实人类情况和野生动物差不多,在他眼里全是异化了的野生动物,会伪造会运筹,真实目的不过是巧取豪夺,实力差距大的话,就像猛虎啖羊羔一样直接吃掉,实力相差不明显就像鬣狗一样尾随抢夺,亲情友情也不过是伪装,一旦利益争夺大了就各露犬齿,他倒有管理好野生动物的自信,但是实在不想和大蛆一起呆在粪坑里。
他想避世,结果避进了狼窝里。
蓦然,胡思乱想的花铭卓听着貌似世界安静了,好像树下那些一直上蹿下跳要咬死他的畜生滴落口水、以及嗓子眼里的凶狠嘶吼声音不见了。
他强抱住一根树枝,转头不自觉的向树下看去——树下站着一位戴着水晶镜长了一双凤眼的年轻英俊公子,正牵着匹黑马仰着头往树上看,正好眼光对上了。
看花铭卓也在看他,那公子声音清冷地问道:“自己能下来吗?”
许康轶和树上这个人目光一对,心下就不自觉的慢了一拍,按说许康轶生在花柳繁华的帝王家,自认为什么人间极品都看过,但是还是第一次被晃神,见花折虽然衣衫不整,狼狈异常,但是依然目如皓日,轮廓深邃,眉眼雅正,清雅不木,傲骨不痞,气质出尘,高贵的令人浑身舒畅。
——乍看上去,若看苍山暮雪。
花铭卓可能刚才被吓木了,这时候反应太慢,他看着这位蓝衣玉带公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愣愣地看着许康轶,半晌转不开目光,直到人家又问了一遍:“能下来吗?”
他才缓慢地摇了摇头,渴冒烟的嗓子像个破风箱似的:“不能。”
树下那位不再说话,身形奇快,一个纵身就上到了他的身边,单手搂着他没受伤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一条树枝借力一荡,两个人就飘荡着落在树下。可能是下树的时候带起了劲风,许康轶系在鼻梁上的水晶镜啪嗒一声,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第28章和风细雨
许康轶看不清,微眯了眯眼睛,看他一动不动,知道他吓坏了,摸索着扶着他坐在树下一块突出来的石头上,顺手把水壶递给了他。
淡淡地嘱咐道:“慢点喝,喝快了炸肺。”
花铭卓一口气喝了半壶水,真是久旱逢甘霖,大喘了几口气,神识才刚刚归位。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那些狼怎么走了?”喝了水润了嗓子,许康轶才听出此人声音清越,宛如极品翡翠轻轻撞击之音。
许康轶:“我用药粉驱走的,杀了他们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野兽,你先别动,我给你清理一下伤口。”
这个人倒是一副好皮囊,是怎么沦落到这里的?
许康轶起身站起来,走向刚才水晶镜传来落地的声音的地方,他今年视力退化的厉害,没有水晶镜连二尺之内的人脸都是模糊的。
应该就掉在这一片了,他停下来弯腰俯身,开始在草地上摸索。见一个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反光,可摸过去之后,怎么还不是呢。
再然后——摸到了一只柔软冰凉的手,如果不是这只手比他的爪子还长一些,他差点以为草原上又冒出来一个女人。
这只手将他坚硬的手掌摊开,把他的水晶镜放在了长着红痣的掌心里。
“你看不清?”许康轶这才看到被救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眼前了。
他最近也习惯了外人的诧异,他不只看不清,不出意外的话过那么个两三年应该还会瞎,不过他也做了和黑暗和平共处的准备,也算是被迫接受现实了。
——自怨自艾又如何?还不是让看热闹的人更开心了。
“嗯。不过戴着水晶镜给你清理伤口还是没问题的,你忍得住吗?我给你一块丝绢?”许康轶往掌心倒了些酒清洗手掌,径直去马匹上拿下来药箱,走回来不冷不热的问道。
“不用,这点痛算不了什么,公子尽管清理吧。”花铭卓转眼间就脱了上衣,坐在树下的石头上,露出浑身十几道往外皮开肉绽的血口子。
许康轶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看到手臂、肩头、后背和腹部都有狼的抓伤,惨则惨矣,不过都是皮肉伤。许康轶先往肩头的伤口上倒了些药酒,这个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肩膀略微绷了绷,仿佛身上只是被蚊子咬了几个包,还有心思和他说话:“我叫花铭卓,请问公子叫什么名字?”
“我姓许。”许康轶本不擅长处理伤口,只是看别人处理过他,因此专心致志,无暇他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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