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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成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明明他的父亲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不得好死,无良的记者你们全部不得好死!"
这是渡边弥弥第一次为成为一名记者而感到后悔。
小成母亲攥着她衣领的手正在止不住地颤抖,那双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被打理了的指甲几乎要刺破她的西装外套,泪水更是混着唾沫星子直接喷在她脸上。
渡边弥弥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厚重的消毒水——那是独属于医院的气息,正明晃晃地告诉着渡边弥弥因为她的报道,所造成的后果。
"您先冷静点"渡边弥弥恍惚间听见自己那干涩的声音,"小成需要心理干预,我可以联系"
"闭嘴!"
女人猛地松手后退了两步,从那沾满泥污的黑色皮包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透明塑料袋,里面正装着一件鲜红的校服以及半截染血的剃须刀片。
"看看这个!昨天小成又在浴室划了自己十七刀!医生说他再这样下去"
她突然噤声,喉咙里发出类似困兽的呜咽,转身踉跄着跑进雨幕。
渡边弥弥蹲下身捡起滚落的手表,表面的玻璃已经碎成了几片。等捡起后,渡边弥弥这才发现表盘上还刻着‘祝小成十岁生日快乐’的字样。
渡边弥弥不知道那晚她到底是怎么度过的,或许是彻夜未眠。
次日,她麻木地迈进总编的办公室,在对上对方那张笑纹挤成一堆的脸时,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翻涌而来。
"干的漂亮啊弥弥,你可真没让我失望!"总编用钢笔敲着数据报表,渡边弥弥却觉得对方仿佛是在敲击她的心脏。
"新闻的收视再破新高,光看广告的分成都已经达到这个数了!至于那些哭哭啼啼的家属等风头过去后再给他们点儿补偿金就好。"
突如其来的耳鸣,渡边弥弥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正一点点冷却下来。
想起昨晚那张哭的泣不成声的脸,想起小成病房里心电监护仪那规律的滴答声,想起自己为了抢独家在警局门口蹲守三天时,脚后跟磨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泡
渡边弥弥僵硬地抬起头,"所以,被我隐去的那部分信息是主编您补上的吗您一开始便打算用这些细节来当作卖点"
突如其来的笑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笑够之后,总编又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子开始劝慰眼前人,"弥弥你要知道,我们新闻业就是这样。道德值多少钱?民众的猎奇心又值多少钱?"
桌上的茶杯里正泡着龙井,其中有几根没吸饱水的茶梗正慢悠悠地在水面上打转,"你该庆幸自己还年轻。"
那天深夜,渡边弥弥在公寓里烧掉了所有采访笔记以及新闻稿。
火苗舔舐纸页时发出的‘噼啪’声,与小成母亲那压抑的哭声缓缓重合。渡边弥弥整个人都蜷缩在飘窗上,看着城市霓虹在雨中扭曲成光怪陆离的色块。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那个法官其实没什么不同。
为了发泄自己心中那过剩的正义感,法官不再满足于单纯的审判,而是选择亲自操刀。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证明自己的能力,渡边弥弥选择了如此激进的方式宣泄正义。
他们都在用自以为正确的方式,摧毁着别人的生活。
屋外的雨声很大,渡边弥弥就这么听了一整夜。
"弥弥姐姐"
柯南的声音成功把渡边弥弥从回忆里拉回现实。可此时的她仿佛整个人都被泡在水里一样,粘腻的发丝紧贴着皮肤,显然是还有些惊魂未定。
"我有点累了柯南君。"
渡边弥弥半扶着额头。
她明明没说什么,却好似什么都说了。
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看着周边一幢幢熟悉的建筑,渡边弥弥的手指缓缓抬向虚空。
随着她的动作,一个鲜红的‘退出游戏’按钮出现在画面正中央。只需要轻轻一点,她便可以离开这个虚幻的游戏世界。
哒--哒--哒--
忽地,渡边弥弥的耳边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脚步声。明明听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在她的耳边却格外清晰。
手指一颤,好巧不巧正落在‘退出游戏’那四个大字之上。等渡边弥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猛地回头想要看一眼来人,视线却在她回头的瞬间彻底黑了下来。
时间就此定格在了那最后一刻。
滴答、滴答。
等渡边弥弥再次睁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布局。
头顶是充满童趣意味的星空吊顶,而整个房间都在暖黄壁灯的映照下正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是她在现实里的家。
随着游戏舱门缓缓打开,渡边弥弥也因此才能坐直身子。
游戏世界内的时间流速是现实世界的一百倍。哪怕在柯学世界里她已经待满了大半年,在现实里却连两天都没有。
即便如此,僵硬的手脚以及饥肠辘辘的胃正诉说着这具身体的疲惫,渡边弥弥站起来的瞬间脚软到差点直接跪下。
冰箱里并没有什么食材,好在角落里还剩下一瓶即将过期的牛奶。肚子总算不是空空荡荡,渡边弥弥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
意识清醒的同时,她的思绪缓缓落到了离开游戏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当两个人相处久了后,你完全能够凭借脚步声判断来人。比如方才的人,便是松田阵平。
深黑色的短靴,略带一点儿后跟,是她帮他买的款式。既然是轻快的‘哒哒哒’,想来对方一定不是在出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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