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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早就死了。”
阿菲尔狐疑地打量老人:“哈、别告诉我你疯了。”
金顿善意地笑。
地牢的一切事物都带着不妙的血色,可金顿处在一片肃杀中,却十分坦然地笑着,他好像察觉不到面前人心底的杀意,只是像在教导不知事的孩子:“没有一位城主迎来真正的死亡。”
“所有人都认为没必要见你,也没必要贴心地为你准备纸笔留下遗言,但我还是来了,”阿菲尔的视线像一柄凌厉的小剑,直戳戳抵在金顿心间,“假如你只想说些童话故事——抱歉,我可不是为了感受哄睡小窍门而站在这里。”
金顿在微笑。
那张皱巴巴的脸一点点撑开,绽放出奇异的生机,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你、你们知道石板吗?”
青叶不自然地退后一步,她环着手挑眉:“我该听吗?这似乎是派瑞西亚的内部事务。”
原先刻意营造的气氛被青叶打断,沉闷且停滞的空气忽的注入进新鲜的风。
阿菲尔幽幽道:“你已经站在这里了,难道还想转身离开?”
就连金顿也附和:“派瑞西亚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好吧、也许?
青叶敲了下脑子里的租客。
「?」
不是说你可以看见很多东西吗?看看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看见」
“让我们重回到正题,我所指的‘知道’,是准确的知道,比如,你们知道石板内有些什么吗?”金顿不需要他们的回答,自顾自继续说,“红城主——历经如此长的时间,就连红城主都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了,于是她说‘就叫我红城主吧,这是个很有派瑞西亚风格的名字’。”
阿菲尔眸光闪动。
可没人告诉他,那块石板,或者说石板内的初代城主是可以交流的。
“…红城主多么伟大,她是派瑞西亚的旗帜,是派瑞西亚永不落下的太阳,没有一位派瑞西亚人不尊敬她,不爱戴她,毕竟她就是这样传奇的存在啊,就算是神明在世,也不过如此。”
提起红城主,金顿就变成最虔诚的信徒,他低下头静静地为红城主念着祝福的悼词,又说:“你们应该也知道,红城主在死亡前将自己的魂灵注入石板,她为派瑞西亚牺牲了一切。”
“红城主一次又一次地选出继任者,一次又一次地延续派瑞西亚的光辉,她为派瑞西亚殚精竭虑,最终才让派瑞西亚变成现在的模样…”
“可你们…可你们!”
被铁链锁住的老人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向阿菲尔扑过来,脸上坠下的肉都憎恶着怒吼:“你们居然要废弃石板!居然想让红城主不再管辖派瑞西亚!你们这群忘恩负义、没心没肺的虫豸!难道你们不知道只有红城主才能让派瑞西亚重获新生吗!”
夹杂着唾沫的吼叫撕心裂肺,若不是青叶设下的隔音魔法阵,上面惴惴不安的侍卫恐怕已经冲进来把金顿按在地上了。
阿菲尔叹气。
为了扮演一位不学无术的继任者,他很久没有认真和某人对峙,这让他的能力有所下滑,可总是这样可不妙。
他迈开步子,站在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
金顿的怒火无法熄灭摇曳的烛光,于是阿菲尔的半边脸就被烛光照亮了,过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倒出一点阴影。他距离金顿还有些距离,正停在他触手可及金顿却只能往他脸上吐唾沫的地方。
阿菲尔点了下头。
“我、明白了,”他的语调曲折着,好像一本被反复翻动吹出冷风的书,“当然,没人愿意告诉我…唔,或许我该对您说声‘谢谢’,为了您的这些话,这些没人告诉我的话。”
“石板、红城主不仅仅是为派瑞西亚选出继任者,更是将自己的意识投入继任者的身体,抱歉,我从没想过这点,毕竟每一任继任者的性格都是有所差异的。”
金顿嗤笑:“还是错了,红城主不是独断又一意孤行的人,她只是用自己的意识影响着继任者。”
“当然。”
阿菲尔的眼里带着包容,仅仅是一句话,他们之间的角色就反过来了,此时他更像一位年长者,宽和地与吊在绞刑架上的后辈交谈:“影响…是这样吗?难道他们自我的意识竟敌得过千百年来一直存在的红城主吗?”
金顿没有说话。
于是阿菲尔往前了一步:“也不奇怪,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人废弃红城主布下的法条,与其说是有用、有利可图,倒不如说是无法推翻自己的结论。”
青叶看着他们。
光影交汇。
先前青叶一直没注意,但现在她却忽然发现金顿并不高大,这位老人总强撑着把背挺直,让自己看起来高上一些,可在面对阿菲尔的眼睛时,金顿莫名佝偻许多。
他弯着腰,几乎把整个身体化作拉满的弓,头就是即将射向敌人的箭,涂着毒,见血封喉。
“那奥莱尔呢,”阿菲尔轻声说,“你怎么看待我的哥哥。”
金顿泄气了,如一个被扎破的气球,顶着的那口气飞去九霄云外,“奥莱尔”三个字成为开启他心灵某处的钥匙,正被阿菲尔极其精巧地打开了。
“奥莱尔…”
他的腰更弯了,他真的变成一个街边随处可见,准备对路人大吐苦水的老人:“奥莱尔是不一样的。”
狭小的空间内,窒息的沉默再次弥漫开,青叶站在角落,连呼吸都融进空气。
大约是很短的一阵安静,金顿合上眼,他近乎呢喃:“奥莱尔总是保留着一点意识…可红城主依旧在…他被选中时还是个孩子,孩子,多么小多么稚嫩的孩子,可他还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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