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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夫人心中也清楚每年二月十四是什么日子,提起明日去云清寺烧香,还是心中思念汀兰郡主罢了。
远在东郊的落霞山本就位置偏僻,云清寺更是建于隐匿的山腰上,去那里的大多是达官贵人家的家眷偶然来了兴致,想寻个幽静之地上上香,为家中祈祈福,否则寻常百姓是极少去那处上香的。
江愿安只记得幼时去过一回,那时候还没有江愿知,爹娘带着她几经辗转才算是到了山上,她那时恰逢风寒,一连几日高烧不退,无论来了多少京川名医也治不好她那股风寒,于是爹娘迫不得已便带她去寺中祈福,又替她请了个平安扣。不过自那以后,她便不喜再去寺庙,总觉去了寺庙,那股头昏脑胀浑身无力的窒息感就要扑面而来。
但难得江夫人开口要她陪着,她总不能扫了妇人家的兴。
深夜,江愿安又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反复想着白日里江夫人劝诫她的那几句话。
她在元璟府上任少卿已有一月有余,时日虽不多,但她还是以为自己摸透了那位梁璟王的性子。当初她刚至元璟府,梁疏璟心性高傲的很,就算江愿安是他自己请来的少卿也无用,除了偶尔问她可曾读过谁的诗、棋下的如何,诸如此类,两人除了政务上便再无交流。而江愿安既不喜读诗,又总是在他跟前聒噪得很,弄得她那段时间很是惆怅,只觉自己这差事干的未免也太过失责了。
后来时间久了,她发现梁疏璟倒也不是那样不能亲近,就像冬日那高高的竹叶覆着雪,实际上也不过是一层薄雪覆着,你上手去晃晃,雪自然而然便从枝头落了。
不过她总不见梁疏璟的家人,心底也并非好奇过,但无论是问娘亲还是兄长,甚至连知秋都问了,众人也只是摇摇头,娘亲还格外关照她,这是璟王的家事,在她们面前问起也就罢了,勿不可再像这样在璟王面前多嘴。时间久了,她便也渐渐放下了这股好奇,而是习惯了二人日日在府上下下棋、斗斗嘴的日常了。
除了那位平日总臭着脸的璟王,元璟府上其他下人都很有趣,而女眷又极少,除了总管璇玑,便只剩霜浓与月见那两个丫头。两个丫头每每趁着璟王不在,就偷偷来同江愿安讲些府上的趣事,几人早已背着梁疏璟不知偷偷笑过几回了。总管璇玑的来头并不小,当初元璟府建成不久,皇帝便点名要她来元璟府任总管一职,但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谈不上府上年纪最长的下人,只知性子冷僻,做事也格外沉稳。见到她也只是屈膝问一句江少卿安,便转身去接着忙碌了。每日府上一大批事务等着她去安排,厨子午膳做什么要来问她,绣娘几时给璟王做新衣要来问她,园丁给府上添置什么盆栽要来问她,连猫猫狗狗打架,都要来问她该判谁对谁错。
夜色已晚,纱幔稀疏柔和,不远处的烛台上木芯燃着劈里啪啦的声音传到耳边,江愿安觉得此刻真是疲惫极了,浑身的骨子都陷进了软绵绵的罗衾中,伴着周遭清逸的淡淡梅香终于入睡。
寺中
翌日天边刚微微露出鱼肚白,雾色还未褪去,露珠颗颗圆滚的赖在草尖上,江夫人便将东院周遭都打点好,来了听雨院将还在睡梦中的江愿安从床上捞起。
“快快起来,今日可勿不能贪睡。”
她本想装作没听到,奈何江夫人不见她起身便一直在耳边唠叨,无奈之下她只罢从了娘亲的意,懒懒从床上爬起。就连知秋替她更衣时,嘴里也还不停打着哈欠。
整个江府,无不被夫人挨个唤起,且不谈还窝作一团熟睡的丫丫,连檐下筑巢的燕子起的都未必有夫人早。
“夫人今日虽说要带丫头们去云清寺上香,但两丫头今日起的这样早,路上怕不是要直犯瞌睡。”
江永望一脸困倦的淡淡喝着碗中的薏米莲子粥,看上去是在替两个女儿打抱不平,实则倒像是替自己申冤。
“我说江知府啊,大人您起的怕不是还没两个孩子早吧?”
江夫人知道他又要唠叨,煎了块山药糕至他碗中,示意他闭嘴少说两句。
马车早已在门口备好,知秋落冬带了些许行李,都站在一旁候着。
“今晚我带两个丫头在寺中借宿一晚,待到明日再回来,你们在府上不许惹事。好了,愿安愿知,快随娘亲走吧。”
江永望点点头,招招手便目送母女三人离去。
姐妹二人默默对视一眼,皆不作声,与知秋落冬一同跟在江夫人身后老老实实上了马车。
“娘,云清寺是哪里?”路上江愿知口中塞着糕点,含糊不清的问道。
“云清寺就是山上一处寺庙呀,你阿姐小时候去过,你还未去过。”
江夫人掏出一块白纱帕子,替江愿知擦去了嘴角的糕点渣子。
她转头又问江愿安:“阿姐,那云清寺好玩吗?”
江愿安摇了摇头,忆起幼时在那处的经历,口中闷闷叹息道:
“极不好玩。”
听她这么讲,江愿知算是心里扑了个空,眼下只有糕点能慰藉慰藉她枯燥的心情了。
大抵此行前往的是山中,路途颠簸,姐妹二人又倦乏的很,一左一右倚着江夫人便睡着了。
待到了落霞山,已是晌午时分。山中四处古树遮天,一丝阳光也透不进,脚下的台阶上长满了陈年已久的青苔,一袭透骨的凉意伴着山风,吹的众人直打哆嗦。不过如今正值春日,仍依稀可听林子深处的鹧鸪叫声反反复复,不知名的野花幽香更是沁人心脾。“云清寺”的高匾之下,一名头顶圆圆的小沙弥正拿着笤帚在寺前扫着台阶,见到江府的马车便远远将寺内的住持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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