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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镇定地飞快开口:“夫人身体不适,陈总让她好好在家休息,这次回老屋祭祖她就不参与了。”
陈松聆额头落下一滴冷汗:“我手机能先给我么?我给经纪人打个电话。”
“少爷放心,华艺星途那边我们已经联系过了,谭小姐已经准了您一个月的假。”
“不是,就回趟老屋用得着一个月吗?”陈松聆梗着脖子争论道:“我马上还有个综艺要上,跟着还有戏要拍……”
司机语气平静地打断他:“少爷,这些都是陈总的安排。”
陈松聆心头那丝自出发起就萦绕不散的不安越发浓郁,他心烦意乱看向窗外,这种焦虑非但没有被驱散,反而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收紧。
景色飞快后退,那一幢幢掩映在山野中的别墅也显现出淡淡的轮廓,这里住着许多名人政客的家眷,时不时还会有前去采访的媒体。
陈松聆却总觉得,蛰伏在这片过分完美的绿意和平静之下,一定潜藏着某种与他认知截然不同的危机。
父亲此前在家里说的那番话仍旧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而他虽然知晓了这个关于陈家的惊天秘密,却也并不敢与人倾诉。他惶惶不安地将父亲的变化看在眼里,几番想联系龙竹和王小道长,又在纠结中选择了放弃。
他愧疚,又矛盾。
为自己如今安然享受着锦衣玉食和光鲜亮丽的人生而愧疚,又为亲人和所谓正义的两厢抉择感到矛盾。
那天谈话后,沈芳一直不同意儿子回去祭祖,陈德胤只好无奈地澄清,自己只是想要趁那位赵大师在干大事的时候,为她添点香火献殷勤,让儿子在对方面前挂个号,这样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虽然陈德胤振振有词,但陈松聆更多地是感到害怕:他父亲已经成为了一个狂热的邪教徒,现在甚至想将自己的儿子也拖入这个旋涡之中……
他不知道老宅中会有什么等待着自己,出发前,他的所有通讯设备就被没收了,连块电子手表都没留。
一方面,他相信父亲总不至于做出伤害他的事,另一方面,他又暗自祈祷龙竹会出现来救他脱离苦海。
车子没一会儿就驶入了陈家老宅前庭,这里定期有专人打理,门梁上并无想象中的蛛网灰尘,只是光线有些莫名晦暗。
陈松聆下车后,司机把他的行李提到了西南边的偏房。
这里别墅只两层高,却仿古式合院的风格,围绕着祠堂的四角分别有四套单独的起居室,院子之间用回廊和荷池串连,池子里游弋着数条锦鲤,也不知道平时是谁在喂养。
他跟着司机走在回廊中,四下寂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哒哒响起。
走着走着,他越发觉得古怪。
刚刚一路过来都是阳光灿烂的,就这么一会儿进老屋的工夫,再抬头看天,已经有点黑沉沉的了。
似乎越靠近庭院中心位置,光线就越发少得可怜。
老屋是木构建筑,上了年纪,鞋子压上地板时总会吱呀一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淡淡霉味,令人感觉到有点憋闷。
拐过一个转角,陈松聆脚步猛地顿住,他隐约感受到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正藏匿在某处探视着自己。他疑惑地左右四顾,在某扇开启的窗户中,毫无征兆地看见了一张灰败苍白的女人的脸!
陈松聆心头一紧,猝不及防“啊”地大叫一声。
“少爷,怎么了?”司机在前方停下,回头看他。
陈松聆指着那扇窗户:“有、有人在那边看我!”
就在这时,那女人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僵滞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扯动嘴角,她就像一尊蒙尘的雕像,与这老宅的昏暗几乎融为一体。
司机张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恍然道:“哦,没事,那是我老婆,前几年她病好了,在这里工作。”他说着,朝那女人挥挥手,语气如常:“她性格比较内向,可能是在同您打招呼。”
那女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缓缓地转回身,像一抹游魂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更深处的阴影里。
张叔转回头,对陈松聆露出一个宽慰的笑:“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吓到少爷了?”
陈松聆勉强笑了笑,心跳却仍未平复。他总觉得对方所说的话里有某种违和感强烈的点,但他这一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索性也就忘掉这些古怪的地方,到房间休息。
张叔帮他整理了行李,站在门口笑了笑:“陈总的车也快到了,他临时处理了点事情,晚了一步,您先休息,明天就是正式拜祠堂的仪式,到时候媒体也会来。”
陈松聆有点疑惑,他不知道陈德胤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为什么没有拒绝媒体来访——他们这样的身份,之前祭祖也是有媒体曝光的,或许这一回只是不想引起大众怀疑?虽然他还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既然有媒体,到时候他或许能找人借到手机联系上龙竹。
这么想着,他略微放下心来。
窗外天色黑得很快,夜色如浓墨般迅速浸染了天空,将远山和树影都吞没在一片沉寂的暗蓝之中。
老宅屋子里都是中式的装修风格,家具眼色都极重,一晃眼过去,冷不丁像站着无数道漆黑影子盯着自己。
陈松聆赶紧潦草地洗了个澡,躺在宽大的床上不敢睁眼。白日的舟车劳顿和近日的神思过度使得那层疲惫感像大山一般压过来,意识逐渐模糊,而就在这半梦半醒的刹那,一个念头倏地如同冰冷的水滴,骤然穿透昏沉的意识,让他猛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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