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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说说看,”叶渡问,“那个人和你到底有什么过节?”
“你怎么知道有过节?”越朝歌问。
“我就知道,”叶渡说,“杀人动机也有了。”
越朝歌还是笑,半晌后才幽幽说道:“有点丢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过节,比杀人还丢人?”叶渡问。
“……也算不上是过节。他是我曾经的队友,算是竞争关系。”
他又沉默了会儿,声音变得比方才更小了一些:“其实就连竞争也只是单方面的。应该说……是我单方面的在嫉妒他吧。”
好哄
“嫉妒”这个词和越朝歌实在不搭。
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现在,从外表到能力,他都是人群中相当出挑的那一个。
虽然叶渡嘴上不会承认,但心里从来都觉得他很耀眼。
重逢以来,越朝歌看起来总是积极又阳光,甚至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嫉妒”和“羡慕”虽相似,实则截然不同。叶渡很难把那么阴暗的词汇代入到他的身上。
“……为什么?”叶渡问。
越朝歌转了个角度,彻底把脸埋在了他的肩头,鸵鸟似的:“真的很丢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他这样,叶渡不禁有些想笑。
或许是真的很难以启齿吧。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坐着,又偷偷垂下视线观察越朝歌的模样。
从他的角度看不清越朝歌的表情,只能看见短发间微微泛红的耳廓。
让人很想碰一碰。
叶渡的手指伸直又蜷起,重复几次后,越朝歌终于整理好了思绪,保持着鸵鸟的姿势开口道:“他是个……天才。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我拼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对他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对他而言,我们应该不算是竞争关系,我根本没有和他竞争的资本。”
叶渡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评价,依旧只是安静地听。
“我那时候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太不服输,自己跟自己赌气,遭了很多罪,”越朝歌轻笑了一声,“但再努力也没用。我的能力就到这儿了。我成绩最好的时候入选过省队,但去了以后一直发挥的不好。你知道抬头就看到自己的上限是什么感觉吗?”
“……是什么感觉?”叶渡问。
“会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越朝歌声音干涩,“哪怕是自己最擅长的项目,靠侥幸才有可能拼进决赛,然后成为一个胜利者的背景板。这辈子和奖牌都无缘,更不可能为国征战。身边前后左右都是怪物,但明明我付出的努力并不比他们少。”
叶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见过越朝歌为了救一个陌生女孩跃入江中时的潇洒身姿,也记得他膝盖上那个手术留下的伤口。
过去,他一直以为越朝歌是因为伤病才不得不放弃自己热爱的运动。
越朝歌轻轻地“啧”了一声,嘟囔道:“说出来果然好丢人啊。”
“……所以,你嫉妒所有比你强的选手?”叶渡问。
“那倒没有,”越朝歌终于坐起身来,仰靠在沙发背上,自嘲般笑了笑,“大多数人我有羡慕,也会钦佩。但那小子……他真的……”他烦乱地抓了抓头发,“我看到他,心里总是忍不住会想,他凭什么呢?抽烟、喝酒、违纪、训练迟到早退,三次去了省队又因为行为问题被退回来。简直一塌糊涂。可他就是比我强。我时常会幻想,如果我拥有他那样的天赋,职业生涯会变得有多么不一样。”
叶渡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却也能从言语中体会到越朝歌的不甘心。他想要安慰,绞尽脑汁,嗓子发紧,依旧组织不好语言。
对他而言,相比刻薄的讥讽,温暖的话语要更难上百倍。
“他让我开始痛恨自己的平庸。”越朝歌说。
叶渡张了张嘴,想说,不是的。
他没有见过越朝歌比赛的模样,但那一夜,江面上划过的身姿那么流畅而又矫健。
任何人见到,都不会用平庸去形容。
当初那些令他懊恼的成绩,应该也是很多人拼尽全力却不得的。
可能努力的人从来只习惯于仰头向上看吧。
越朝歌只是没有在乎过那些,就好像他嫉妒的那个人也不会在意他。
“你是不是以为,我退役是因为腿伤?”越朝歌问。
叶渡迟疑着点了点头。
“大家都这么觉得,”越朝歌低下头,“其实……受伤的那一刻,虽然很痛,但我心里……居然涌起一种特别轻松的感觉,如释重负。”他浅浅地吸了口气,“准备进手术室的时候,我的教练和家人都安慰我,说这点伤问题不大,让我放宽心,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恢复如初,还是可以继续回到泳池。但我那时候却想着……它最好永远都不要恢复了。”
叶渡蹙起眉来,想要主动去握住他的手,迟疑过后,却只是捏紧了自己睡衣的下摆。
“……我第一次跟人说这些,”越朝歌转过头,故作轻松地对他笑了笑,“可千万别说出去。”
“然后你就退役了?”叶渡问。
“嗯,”越朝歌点了点头,“当时所有人都劝我,就算不继续比赛,也不影响考体大。对当时的我而言这是最轻松也最合理的选择。但那样的话……我不就永远都只是个失败者了吗?”
叶渡心想,会把当时的自己视为失败者,归根结底,可能是因为越朝歌骨子里过分好强了。
“你……挺厉害的,”叶渡终于憋出了一句安慰,“转文化一年时间就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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