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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直都在下,混着凌厉的寒风吹刮进人的衣领和头发里,自从苏微命和林路意识到这不化的细雪可能是某种不吉利的东西时,站在雪地里就有种头皮发麻的不适感。
“我感觉我的耳朵都要被堵上了。”林路两只手捂着耳朵。
苏微命的黑风衣衣角被风吹得摇曳,宛若辽阔雪原中低低飞荡的鸦羽,他双手插兜,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戴帽子啊蠢货。”
林路笑得贱兮兮的,“六个人里边就你没帽子,叫你臭美出去玩儿非穿个破风衣,我陪你。”
苏微命听到最后那“我陪你”后愣了一下,抬腿就要给他一脚,被对方早有预料地躲开了。
“神经病。”苏微命白他一眼。
林路看着他被风吹起的额发下露出苍白的侧脸,眸光动了动,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轻声喃喃道——
“那也巧了……怎么就让我们遇到这种事了。”
六人冰天雪地闷头走了近一个小时,抬头一望仍是一片白茫,视线透过飘飞的白雪,发现远方除了雪还是雪。
安童急了,将脚从雪中拔出,下一步又重重踏陷下去,恹恹吐槽道,“这都走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见着教堂啊?”
“这个山庄到底有多大啊。”
“这条小河怎么这么长啊,它要流到天上去吗。”
“老太太是不是坑我们呢?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安童哀声叹气,埋怨的话一句一句地冒出来,累得歪头歪脑,另外两个女生却是越听越害怕,一起牵着手慢慢跟着她和白焾,时而回头望望,不知是在望来时的路还是在确认一下身后那两人还在不在。
苏微命也累得快走不动了。
林路看着他,“我背你吧。”
“不用。”他拒绝得毫不犹豫,自顾自半弯下腰撑着膝盖微微张着口喘气,发尾垂落至下颔和锁骨下方,自唇中吐出的热气化作小片白雾,很快又被冷风吹散。
林路走到前面拽住他的胳膊,不顾对方的抗拒直接将人背到了背上,对着其余四人惊异的目光解释道——
“他从小身体就差,阴气重又怕冷,经不起这种折腾,我背着他走得快些。”
最后一句是刻意说给苏微命听的,目的是让那人老实一点。
安童睁大眼睛,“还说不是情侣!”
“我是他爹。”林路冷冷道。
他显然也被这莫名其妙的情景安排和剧本作业弄得不耐烦了。
主要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对苏微命这种体质的人来说简直太过苛刻,林路最清楚不过。
背后人趴在他的肩上,凑到耳边轻声道,“你这样显得我像个残废,我真的能走,过半个小时要是还不到,你就赶紧放我下来。”
他没应声。
那人又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林路没好气道。
苏微命给他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戴上了,毫不见外地将手插进他衣领里暖手,隔着一件保暖毛衣。
又过了半个小时,中间两个女生也受不住那么长时间的雪地跋涉,周遭温度又极冷,其中一位不由得怯怯道——
“要不我们回去吧?或许老太太说错了方向呢?”
另一位用双手拉紧帽子,声音被风削了大半,边走边应和道,“就是啊,不应该走了那么久还不到,而且感觉雪又越下越大了……”
白焾慢下了脚步,仍是继续往前走,“不行,都走了那么长时间了,就是因为远因为雪大才更要快些到那里,不然今天点不了蜡或者天黑来不及回去,我们都会很危险。”
“应该不会太远,主要是这里积雪太厚,平常环境下的路程在这里要花两倍的时间,大家再坚持一下。”
“你怎么确定老太太没有记错方位啊?”女生捂着肚子气喘吁吁道。
“不会的。”
这回是白焾和安童一齐说道。
那位女生还要再说些什么,话未出口突然被什么绊了一脚,身形不稳朝前扑去,前面的白焾闻声转身,眼疾手快地伸手堪堪将她扶住。
她借着男人的手臂稳住身形,本能第一时间转头去看绊倒自己的硬物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一下像是踢到了充足气的皮球,触感十分怪异。
然而当目光正正落到那东西上时,刚要松开手又蓦地抱得更紧,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闭着眼睛死命往白焾怀里缩。
那一嗓子把趴在林路背上睡得正香的苏微命一下喊醒了,他睁开朦胧的眼睛望向下面,目光倏地顿住。
只见地上那不明物体被女生一脚绊得从积雪中露出大半,一片海藻堆砌似的黑色头发在死寂的白中尤为显眼,俨然是一个人头。
那人死前好像见到了什么异常恐怖的东西,极端恐惧下双目瞪出面容扭曲,嘴巴张到极大,像是在奋力地叫喊呼救,而他的耳、目、口、鼻皆被灰白色的雪灌得满满当当,肌肉僵直,显然已经躺在这里有些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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