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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速慢得同往日有些不同,阿淮注视着她唇上残留下的酒色,与眼中盛着的水光,顿了一下,低声道:“是不是喝醉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我已百毒不侵,如何会醉。”庄绒儿微笑。
莫说是酒,哪怕此刻饮下的是一瓶鸩毒,也不会影响她分毫。
她回答得信誓旦旦,阿淮只能忽视她有些异常的状态。
但庄绒儿却还在对着他笑。
她几乎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情,阿淮眸光微凝,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你知道,我在哪里听过这唱曲吗?”她慢吞吞地问。
“……不知。”
“你想不想知道?”
“……你可愿告诉我?”阿淮配合着答。
他大概明白,庄绒儿当真是醉了,而非她所说的“百毒不侵”。
只是醉酒后她仍有自己的意志,此时只有万事顺着她,引她回去休息才好。
“愿意。”庄绒儿点点头,坐到了阿淮的身边,她用手抓住了阿淮的手,头轻轻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口中低声念着,“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阿淮僵硬未动。
“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台上的戏子顺着唱出了最后一句话。
庄绒儿仰起头,盯着阿淮,道:“这首曲子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你可愿告诉我?”
阿淮继续如她所愿地提着问,尽管上个问题她都还没答。
庄绒儿不说话了。
“若是不愿,不如我们回房休息?唱曲已经结束了。”阿淮放轻声音,听起来像枕边的耳语。
庄绒儿感觉耳侧、连带着半边的身体,似乎都有些痒痒的。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阿淮的脸,逐渐怔住了,再度开口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只带着某种痴痴的惘然,“……我在月满夜宴上,偷偷地,跟着你。”
“……”
她面颊上染上薄红,神情是说不出的专注,“一直,一直,跟到了戏台下。”
“……”
“你的同门捉弄你,想取下你覆面的帛带,我气急,放了小蛇吓唬他们……”她的每个字都慢慢的,好像是从回忆中挤出来的,听在耳朵里,带着一种和花酿类似的酸涩,“你扭头看我,我却早早躲起来了……你看到过我吗,你,你记得我吗?”
她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阿淮已然明白。
庄绒儿百年前跟着荆淮参加月满夜宴,听过同一首琼台戏。
她在同门捉弄荆淮时用计阻止,但不敢现身,只有慌张躲藏,却又悄悄盼望对方能够注意到她。
……这是她的少女心事。
阿淮感觉自己的指头又一次变得冰凉,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冷酷地撞击了他的心口,但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仍低声回应着:“……看到了,也记得你。”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勉强抬眸,对着庄绒儿露出一个安抚意味的浅笑。
庄绒儿眼里的水光更盛,她的脸完全凑过来,几乎抵着他的鼻间,呢喃地说:“这首唱曲的意思是,我很想你,每时每刻……荆淮……”
苦涩还来不及漫过心头,阿淮在恍惚中完全风化,因为庄绒儿没有停在原地,她仍在越过几乎无可减少的距离,直到被专属于她的香气完全笼罩,陌生的、柔软的触感贴在唇边,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耳中亦闪过爆炸一般的嗡鸣——
庄绒儿,吻了他的嘴角。
哪怕是……把他当成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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