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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真让他同她分开这么长时间,裴淮内心还真有几分不舍。
他抬起手,指缝间还留有裴棠依发间的清香,他将五指放在唇角,闻着那股属于妹妹的味道,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妹妹,我的妹妹……”
红痕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马车行驶到了铫儿胡同,在一片漆黑的小院前停下。
此时已过亥时,巷子里居住的人们都已陷入沉睡,无人会注意到这辆踏着夜色而来的马车。
寂静的巷子里,唯独响彻着路旁树上昆虫连续不断的鸣叫声。下车后,裴棠依不忘先同陈万道谢,随后才敲响了院子的门。
伴随着敲门声,院内的小屋燃起了灯。一阵脚步后,秦诚的脸从门缝中露出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裴棠依后先是一愣,随后咧开嘴笑道:“虞儿姐姐,是你!”
门口的声音惊醒了屋内的苏芙,苏芙披着件薄薄的外衣探出身来,看到竟是裴棠依后,惊讶地问道:“虞儿,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你……”
话音在她看到裴棠依手中提着的包裹时止住了,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裴棠依对她轻柔笑笑,道:“娘亲,女儿以后不会离开你了。”
苏芙快步走上前握住裴棠依的手,先是往她身后看了看,问道:“他没有为难你吧。”
裴棠依摇摇头,“没有,我都同他说清楚了。”
苏芙拍了拍心口,“太好了,你在他身边我总是不放心,这下终于回来了。”
天色太晚,母女二人也没再多说什么,裴棠依带来的东西本也不多,简单收拾了一番后,裴棠依便进屋睡下了。
次日一早,裴棠依醒来时已是巳时,兴许是心中顾虑已经放下,一觉难得安然无梦。
裴棠依梳洗更衣完,走出屋子,见苏芙正坐在院子里的木桌前,在温暖阳光的沐浴下,低头绣着手帕。
苏芙的眉眼在明媚的阳光下格外舒展,没有了曾经在裴府的忧愁与苦闷,此时的她完全是一副安宁静好的模样。
按理来说,这个时辰苏芙应该和秦念一起上街卖绣品和书画的,可昨夜裴棠依才回来,苏芙想要留下来陪陪她。
见到女儿过来,苏芙忙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裴棠依贴着母亲身边坐下,双手抱住她的手臂,用脸蹭了蹭。
苏芙不由得笑道:“怎么这么大了,
还跟个孩子似的喜欢粘着娘亲呢?”
裴棠依脸上绽开笑颜,同母亲撒着娇。
母女二人嬉闹一阵,双方都默契地没有谈起裴府、谈起裴淮。
悠悠夏日长,傍晚时分,苏芙和秦念在厨房做饭,裴棠依本也想去帮忙,但被她们们以厨房浓烟重,莫要沾染了气味为由,给赶了出去。
裴棠依走到小院里,看到秦诚正蹲在树下,双手在树中捣鼓着什么。
裴棠依在身后轻唤他道:“阿诚,你在做什么?”
秦诚闻声回过身子,黝黑的面容上喜气洋洋,他站起身几步跑到裴棠依面前,献宝似地伸出手,“你猜,我捉到的是什么?”
秦诚年龄比裴棠依还要小几岁,玩心仍重。她便以为他在捉虫子玩,想故意吓唬自己,扭过脸,道:“我不猜。”
秦诚有些着急,又往她面前凑,“猜猜吧,猜猜吧,是好东西!”
裴棠依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好轻声说道:“是虫子?”
秦诚打开手掌,让她看道:“这是知了,可以吃的,我待会让我娘放在锅里炸炸,很好吃的。”
裴棠依从未吃过这种东西,望着他手中黑黢黢的虫子,无法想象这吃到口中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但见秦诚如此热衷,便也不好驳了他的兴致,浅笑着回了他几句。
左右还未到晚饭的时间,二人坐在树前,感受到袭面而来的微风,聊着天。
秦诚问道:“姐姐这次来就不会再走了吧。”
裴棠依双手托着腮仰望天空,风轻拂过她的脸颊,“是啊。”
秦诚拾起地上的一把碎石,高高捧起又一把接住,乐此不疲,“那上次同你一起来的那人呢?”
听他提到裴淮,裴棠依面上的笑容顿了顿,她随口敷衍了一句,幸好苏芙出来唤他们吃饭,这才终止了话题。
夜晚,裴棠依主动提出要和苏芙睡在一起睡。母女二人躺在一张榻上,灯烛熄灭,裴棠依依偎在苏芙的怀里,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裴棠依毫无睡意,在黑暗中睁着明亮的眼眸,轻轻出声道:“娘亲,你能再和我说说关于我亲生父亲的事吗?”
苏芙也还没有睡着,伸手拍拍裴棠依的后背,道:“你想听娘亲说你父亲的哪些事呢?”
裴棠依仰起眼眸,看昏暗中苏芙模糊的面庞,道:“父亲长得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与他长得像吗?”
苏芙眸中涌现出几抹怀念之情,声音也愈发轻缓,“你刚出生的时候要像娘亲多些,后来逐渐长开之后就越来越像你父亲了。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和你父亲简直是一模一样。”
苏芙的声音似叹非叹,“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也快记不得你父亲的模样了,但还一直记得他的声音,永远温和,仿佛没有什么事会惹怒他。甚至那些官员们用恶语嘲弄他,他也都是淡淡地回击,不会疾言厉色。”
听着苏芙柔和的语调在耳侧响起,裴棠依也不由得想象着亲生父亲的模样,在她的心目中,他定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才华横溢、意气风华,还兼有读书人的傲骨,让他坚决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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