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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烈日当空。一辆低调的马车沿着越狭窄的道路行进,马蹄踏在前方,车轮跟着后方,共同碾过路面上的石子和尘土。
尽管仍处于白天,前方的区域却传来淡淡的酸臭与铁锈般的腥味。随着马车不断深入,路旁那些穿着考究的绅士亦变得稀少,甚至逐渐消失不见。
艾维斯家的车夫坐在马车前方,警戒的视线望向道路两侧,紧握缰绳的双手却不安得微微颤抖。
虽然他已为艾维斯家服务多年,也早就知道这家人在敦敦东区的边缘——那片混杂着工人与贫民的地区,拥有一座独立的两层红砖房。
但是,无论多少次前来,他总会被东区这压抑的氛围所影响,感到恐惧。
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哪怕位于东区的边缘,那也是东区。
而东区,只会象征着暴力与混乱。
还好,现在只是中午。要是天色将近入夜,再多给他批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把马车驶入这片危险的区域。
“爸爸,红砖房那边,最近有人打扫吗?”
“上次打扫应该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吧,安妮比我清楚。话说,怎么突然想过去了?”
在宽敞的马车内部,特纳华正安抚着因乘坐车而感到不适的妻子,顺便回应起女儿的询问。
莎莱娜静静地坐在父母对面,让穿透车窗的一缕阳光将他们三人分隔。她轻轻地抚摸着在膝上歇息的克洛丝,美艳的脸庞稍显忧伤,仿佛弹琴时悄然滑落的泪水依然残留在眼角。
“其实,在我刚回来的那天,我见到波莉姐姐了。”
她朝父母微微一笑,将心中的想法暂时隐藏,“回来那么多天,我一直想去以前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眼。”
“我们很久没来这边了。”
安妮对女儿的冲动,以及那隐藏在碧眸之下的真心避而不谈。她微微揭开马车的窗帘,却只看到许多敬畏与贪婪的目光直指几人所坐的马车。
曾几何时,自己也许也用着这种目光,望向那些穿着考究的绅士与淑女。
只是,时光荏苒。如今的自己,却成为了绅士与淑女中的一员......
哪怕特纳华怎么劝说,安妮也坚持要跟着父女一同前来。她的笑容中始终有着一份坚定与年轻时的固执,似乎不把东区的危险、还有自己孕妇的身份当一回事。
“我想亲眼见证莎莉下定决心的时刻。”
在只有夫妻独处的时刻,安妮对特纳华如此说道。
特纳华凝视着安妮,良久之后,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然后,艾维斯一家乘上马车,回归他们曾经居住的红砖房。
“老爷,我先把马车往外面开,等收到你的通知再过来。”
在到达东区边缘的红砖房后,车夫的脸色比涂了砒霜、抹了水银都更为苍白。他被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视线吓得只敢轻声向自家主人说话。
曾在东区居住多年,特纳华自然懂得车夫的为难。
他微微颔,表示理解。然后,他指派其中一名随行的仆人跟在车夫身边,引导马车开向较为安全的地方。
在另外两位仆人的陪同下,一家三口取出钥匙,轻轻转动锁芯,拧开了红砖房的大门。
待大门被推开,两位仆人识趣地守在门外,将屋内的空间留给艾维斯家的三人一猫。
合上门扉,红砖房内部的陈设布置与于一家三口当年搬出时并无区别。
每隔一个多月,安妮总会使唤家里的仆人前来打扫。
对此,无论是特纳华还是作为管家的蕾娜塔,心中都有所疑惑。
但是,安妮通常只是微微一笑,这般回道:“那好歹也是我曾经的家嘛。”
感觉到熟悉的气味,克洛丝从莎莱娜的怀里一跃而出,毫无生疏地穿梭于它曾经视为大猫窝的地方。安妮则在父女的搀扶下,缓缓坐在年轻时常替周边邻里揉制面包的餐桌旁边,不禁露出怀念的目光。
“这里真的没变过......”
走在小时候的家里,莎莱娜惬意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她的视线从脚下的地板开始移动,一寸寸地扫过往昔生活的痕迹,再向上延伸,直至看到并不精致的房顶。接着,她的目光再次转向角落,最后停在通往二层的楼梯处。
幼时的自己,总觉得这个家很大,头顶的天花板亦似天际般难以触碰。但是,如今只需搬来一把廉价的椅子,轻轻踩上,一楼的房顶却是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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