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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皖不回应,小幅度地勾起嘴角。
有一只落单的归雁擦着大树盘旋,像是迷失在这一小块土地上,恍惚中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蹲在树根底下,观察蚂蚁搬家。
烟灰再也承受不住重量,掉落,带走心底最不可展露的部分。
“房子弄好了吗?”他问。
“简单装了装,等通完风,夏天就能搬过去了。”
“嗯,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怎么,大明星还有时间回老家呀?”
“别贫。”
“嘁,别人能说,我就不能说。”
池皖随手把烟头丢进天台边沿的铁盒子里——这是这栋楼的烟民们自发放在这儿的烟灰缸——他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没有接话,因为没心情打趣,因为他们之间不常这样打趣。
可池冉却学着他,把剩下的半截香烟丢进铁盒,吐出烟圈,胳膊撑在平台上,侧着脑袋看他。
“干什么。”池皖被盯得起鸡皮疙瘩。
“看家里的大明星。好神奇哦。”灯光未亮,池冉眼睛却亮亮的,像小时候吃到哥哥买的炒冰那般稀奇,“大屏幕里的人,居然是我哥哎。”
池皖把她推开,发自内心地:“别说这些话行不行,你把我恶心得不行了。”
“小气鬼,跑什么!你的粉丝明明比我还疯狂好不好!”
夜幕完全降临,万家灯火如星光点缀,池冉追着他跑下楼,楼道的声控灯配合亮起,哥哥的影子在地面上被拉得好长好长。
而后定格在某个瞬间。
“怎么杵着不动,在玩木头人?”
池冉站在楼梯台阶上,小腿发力,双臂锁住池皖脖子,借用巧劲跳上他后背:“喂?还在吗?”
池皖挡在家门口,客厅的白炽灯衬得他冷飕飕的。顺着哥哥眼神望去,池冉的表情陡然凝结。
“你来干什么?”池皖极力控制不让声音颤抖,也因此听起来扭曲又冷漠。
“臭小子,你爸我回来过年。”池仲生咧开嘴笑,“冉冉宝贝,过来,老爸给你压岁钱。”
“……”池皖铁青着脸把池冉往身后拉,咬牙切齿,“你他妈的怎么阴魂不散啊?”
电视里,盛大的晚会开始了。开场曲总是热闹的,好几个明星同台演唱,伴舞团队占满大半个舞台,灯光和场景布置总是离不开艳丽的花朵,绽放,仿佛在呼应即将到来的新年。
池皖站在这种气氛里沉默,电视里的欢呼在他听来像临死前的惨叫。
黄兰看起来不像对此事毫不知情的人,她取下围裙,这标志着她今天的家务工作彻底结束了。
“年夜饭好咯,都愣着干嘛?快来吃饭。”
池皖拒绝怀疑妈妈,就像妈妈总是否定真相。他越是想逃离家庭带来的影响,就越容易走向死胡同。
路被封死了,他面前是一堵深灰色的水泥墙,仰头看不见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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