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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白藏看她一眼,“那这帐篷不然还是别搭了?”
“嗯,就生个火吧,下雨了我们就在车里……”
话说半截她自己先觉得羞涩,车里那样小。
白藏倒像没事人一样,照旧生活,烧水,吃饭。天色渐暗,黄昏的天空中除了些微漏出来的晚霞,就是厚实发黄的云层。她一边和白藏聊天,一边盘算何时会下雨。白藏笑她算也无用,“来,把药喝了,然后我们早点睡吧。反正都要下雨,不如提前进去躲着。”
也许是雨水降至、潮气重,天黑以后她越发觉得伤口疼痛,大约脸色也整体差了下来。白藏明显地更加关心她,只差没有喂她吃饭了。现在把药往她面前一递,“你也累了。”
这么一说她是累了,哪怕这一天干的事只是坐车、上车、下车,也累了。喝完药没多久,伤口果然开始越来越疼,这痛感仿佛可以在盛夏将人冻僵。眼看就是中秋,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放过了冬天的月饼一样僵硬。
白藏见她这样子,一边嘟囔着什么“早就听说王正的长刀有神异现在果然”,一边张罗着扶她先上车安顿自己再收拾,突然,湖岸边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
白藏与她对视一眼,立刻把她扶到车上坐下。不及二人说什么,白藏刚伸手到后腰去拿九节鞭,她就听见身后嗖嗖嗖的声音,接着是白藏原地跃起,双手握住铁索将暗器挡开、接着人落在了马车上。
她听马蹄与脚步还有人的呼吸,判断来者共三个人。刚才的飞镖不算非常快,比不上当初遇见王建的时候,但也丝毫不弱。
雨点一落,伤口就更疼,她甚至不能转头,只能全力发动听觉,眼睛却只能望着地面上的雨点。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了?她这些日子来只知道照顾我,我不能帮她的忙,她的内息现在怎么样了?还是以前那样吗?还是……
“来者何人!”白藏喊道。
没有听见回答,只听见兵器出鞘。
三个穿着斗篷的家伙从马上跳起,拔剑的拔剑、投飞镖的投飞镖,白藏站在马车顶上下盘不动,手上挥鞭。鞭头如有双眼,轻易打飞暗器,又将持剑向前的人逼退。“请问阁下是何方人士,还请以真面目示下!”
那三人倒也爽快,拉下兜帽,鲇鱼胡子与黄黑面皮,标志性的傲慢神情,果然都是老熟人。“白藏,”落灵子率先开口了,“无相业书,可是在你手上?”
对方一问,她就心道不好。第一,的确在,即便她没看,也是捡到而已,但也真没有送还的打算。何况这一路哪儿有时间去想这个?第二,他们怎么知道业书在自己手上?当时现场除了她和居觐,别无他人,除非他们从汴州就跟着自己?从那时见到了居觐的本事,从而产生怀疑?恐怕也不至于如此聪明,从汴州到遇见王正时二人走得都很小心,不至于被发现。那难道是谁透给他们的消息?
是啊就像王家人竟然可以堵到她们一样,有人在跟踪她们,一直把消息透露给这些人。如果不是王家说的——王正应该没做,王家别的人不好说——那就是发射飞镖之人的同党?
“哼,我早该料到,”落灵子捋着胡子道,“和你一道的小姑娘来历不明,武功不低,原来是偷了我派的业书偷学我派的武功!想想这天下之大,也就只有你们无极派的人,有这般好轻功,偷了东西还不叫人发现。想不到啊,想不到……今日!”
师徒三人都把自己的武器掏了出来,天上一道闪电,照亮了众人的脸。
“加上在东都庄园、你害得我们与关老爷分道扬镳的事,我派的业书,我派的脸面,就要从你二人的血里找回来!”
霎时间,三人的攻击如同骤雨,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杀过来。白藏努力抵挡,要么挥鞭如盖、要么执鞭如棍,只有挡的份儿,没有回击的余地,还不能让他们接近马车,可谓十分窘迫。
而人越是窘迫,心里就越容易着急上火,恼羞成怒。
光说业书,白藏还觉得罢了,大不了还了就走,自己和居觐也从未想过偷看。这师徒三人要污蔑居觐,也就让他们去说罢,横竖他们干这样的事情不是一年两年了——脸上长□□儿,谁还能碍着不让他们喷粪了?可一说东都庄园,白藏可就真真来了气。也不知是气自己被半绑架地拉进那一摊子烂事、还是气崆峒派的倨傲跋扈狂妄自大,还是什么别的,她就是气,她有这一路的所有气。
怎么就是我了,怎么什么都是我了,天底下轻功好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就是我?天底下剑法好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就是她?天底下的好内功海了去了,凭什么就是学得你们崆峒派?放你娘的屁,你自己都练不出来的,别人比你强还是别人的错了?
谌宇子从右边来,她一鞭子撩过他脚下;罗皓子从正面扑,她奋力把鞭子往上撩,自己转身,让鞭子像是追着敌人咬的恶兽;然而落灵子从左边来,势大力沉的一掌就像往马车上打,她只好半途收鞭,重新打向落灵子。
得亏马早就放到一边吃草去了,不然这会儿大家都完蛋。
她喘着气,感觉呼吸越来越艰难。自己都能听见杂乱的呼吸声,想必对方也能。这师徒三人,明摆着想要耗死她。
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别说不能死在这三人手中,还有居觐,居觐不能有事。
越是想,越是打,越是觉得胸中淤塞,越是想要从有限的水池中汲取更大的力量,越是觉得水面上涨,浪花如风雨中的官亭湖的波涛一样,汹涌地撞击着堵塞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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