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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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与子同袍十三（第2页）

“回里面，外边风大，很冷。”

“靠着你就不冷了。”

梅鹤卿劝不动就由着温离，看向前方，赶着马车说：“把口鼻围好，别冻坏了鼻尖。”

温离一直笑，也不知笑什么，这嘴角就是下不去，粘人地挽着胳膊，唇边吐着白雾道：“有你呢，坏不了。”

兵部尚书岳青禾毙命一事使其朝野上下人人自危，顾书哲在皇帝跟前更是如芒在背，故意放走重要人犯，即便皇帝不知情，不治他的罪，他也抵不住翻涌的心虚，处事战战兢兢生怕被发现了端倪。

那头裴逸却是个不怕死的种，就是受妹妹连累失了帝王的恩宠，也要一遍遍去谏言，这份不畏生死的胆量，倒是叫顾书哲打心底佩服不已。

“而今北方战事打响，南北夹击，此时万不可再加剧内斗情势，求陛下三思！”

裴逸近来长跪不起，天冷膝盖都生了冻疮，疼得不行。

“用你来提醒朕？”景司忆何尝不清楚现在局势于南晋有弊无利，冷声道，“难道就放任他梅家吞了朕的国库，躲回朔州去！裴逸，你与朕怕不是一心的了。”

“臣誓死忠于陛下！天地可鉴！”

顾书哲听着沉闷的磕头声，放平日该他站出来充个好人求情，奈何今日怀揣着心虚不敢妄动，一心想将自己藏起来，躲开皇帝的视线。

景司忆抓起裴逸的折子扔出去，“啪”地落到了裴逸伏地的脑袋前，“是他梅家有负朕所望，而非朕之错！如今两国大战因梅家二子而起，你如何让朕再姑息！朕的颜面不要了是不是！”

“内忧外患，国之将亡啊！陛下——”

“那就是朕无能！治不了这叛贼！”

话落，皇帝俨然红了眼眶。

“非陛下错也！非陛下错也！”裴逸仿佛没了痛觉，不断地磕头，就是淌得面颊流血也不休。

顾书哲一旁看着也难免感到触目惊心，于心不忍，他站出来禀道：“陛下，应趁梅家尚无动作尽早处置，若等他们在灵朔起事就来不及了。”

“如何处置？朔州刺史方瑞公然叛变，一旦派兵强攻城池就真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你们以为朕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顾忌？要不是北边开拔，朕何至于任由梅家窝缩朔州至今！”景司忆横了裴逸一记冷眼，“要朕停手，凭何！梅鹤卿先是谋朕的财，接下来就该谋朕的国了！你要朕如何低声下气与一群乱臣贼子谈和！如此憋屈，朕！还是这南晋的帝吗！”

“朕，”他压着直窜眼眸的酸楚，“自登基起便日日受制于京四家，步步如履薄冰，为天子却连一个‘不’也难言，窝囊至此！朕甚至天真的以为梅家愿鼎力祝朕，是与他们不同的，岂料皆是狼子野心！都在图谋朕的江山！悔不该在茫然无助时听信梅鹤卿的谗言，把金家铺子交与他处置，这般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

他忽然发笑，又好似在哭，悲怆一问，“还要朕如何？”

“陛下……”裴逸脸上流着血，不敢抬首，怕冲撞了皇帝。

他话未说完，且听当头一声爆呵，“要朕把这南晋拱手相送才罢休吗！”

“陛下！”顾书哲也让着天威震慑，跪了下来。

裴逸头一磕，语气坚定，“臣绝无此意！”

景司忆嗔目，“要朕不顾内患，任他们肆意在朕的疆土集结势力作乱，来反抗朕！这就遂了裴爱卿之意，是是不是？”

“陛下！臣非此意！”皇帝接连的质问令裴逸顿时哑口无言，除了否认，已然不知该从何再道了。

但眼下四面楚歌，确不是与梅家兵戈相向的时候，他又能如何去劝两方暂时放下君臣纷争，一致对外。

这梅鹤卿真是好算计啊。

曹薇悦在殿门外驻足片刻，皇帝一腔的憋屈尽数叫她听见，她理解他的处境与难处，转身便回后宫。

“前几日你问我要走出宫令牌是要作何用？”

她去寻了季杳，俩人情同姐妹，又时隔两年不见，多的是有趣的要聊，不过最主要还是令牌一事。

季杳有些犹豫，没回她。

她看出点端倪了，试探道：“第二日大理寺狱出事，岳大人被那梅三郎救走，你可有掺和其中？”

季杳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她当即就明白，皱了眉说：“糊涂，要让陛下发现劫囚有你一份，彼时皇太后都救不了你，纵然留你一命，你往后的日子也只能在边境的苦寒之地苟活余生。为了那不会回头寻你的梅三郎，值得吗？”

“不为他。”季杳在颓败的枯树前停步，天冷，花园里的景致也没那么好看了，“岳大人不该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曹薇悦叹息，“朝堂之事，还是不要妄议了。”

“我在前线后方待过一段日子，每日都从前方涌来许多因战乱无家可归的流民，他们大多靠着分来的田地生存，可是连年的烽火摧毁了他们唯一的生计，驱赶他们开始颠沛流离，他们听说北边安宁，于是一路往北逃难，但歧路漫漫，饿的饿死，病的病死。你不曾见过，那一路来遍地横陈的尸骸。”季杳仰眸，“是岳舟，用那些所谓国库的钱买来了粮食，救下了无数流民的性命。远在京城的陛下，可有那么一瞬为自己正饱受苦难的子民忧心？阿悦，我不懂国家大事，也不想议论政治，我只知道百姓的命亦是命啊。他们背着单薄的行囊，被无情的战火驱赶，不断地前行，不过是为了能在这个乱糟糟的世道得到能够安居乐业的一隅，这些，陛下都不在乎。”

“陛下……”曹薇悦一时间找不到说辞，“因为战况的节节败退而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它，又日夜忌惮着梅家和北境的三十万铁骑，更是殚精竭虑，便疏忽了。”

季杳垂了眸，“你可知，这些得过岳舟恩惠的流民一同奔向灵朔十九州会造成怎样的局面吗？”

曹薇悦脸色微妙，“黔渡的流民进入灵朔，会致使人口暴增。”

“岳舟是以‘李鵺’的名义施粥，而‘李鵺’乃是梅家二爷为温离安排的假身份。倘若温离以‘李鵺’之名招募兵卒，这些流民必定是首先站出来拥护他的人，得民心者，要集结一支军队不是难事。”季杳说，“何况，流民要的是温饱，而‘李鵺’并不缺钱。”

“我是想，既然事已至此，杀或不杀岳尚书又有何区别？何必白白枉死一位曾为朝廷付出过心血的老臣，错，不在他。”

曹薇悦神色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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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步算百步的二爷，也不怕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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