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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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与子同袍十八（第2页）

“这是哪个军队的驻扎地？”

“大哥的。”

他说着去端吃的过来，木勺子缓缓搅拌着粥水，里面还配了咸菜，他吹了吹递近嘴，“不比南边，还能打点野鸡野兔什么的，营地里就这些，我想着你好久没沾点咸味了，就伴着一块吃点。”

梅鹤卿闻言并未诧异，似乎能在此处碰上大哥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他吃一口粥，咽下，又一口粥递到嘴边，他没空说话就先安心把粥水喝了。

碗中不稍片刻就空了，温离去盛，梅鹤卿注视着背影道：“你的腿怎么了？”

温离尽力掩饰还是没逃过这家伙的锐眼，不甚在意地说：“路上被群狼围攻了，差点没命，所幸遇见大哥派出的斥候在附近查探，我们才侥幸活了下来。”

“是我失策。”

“事事千变万化，就是神仙也不一定算无遗策，何况你。”

梅鹤卿耷拉着眼皮，“深冬时节胡人鲜少有大动作，往年来更不可能与他们的军队相遇，我算漏了晋楚当时的局势，以为绕边境只用对付途中的胡人商队，是一个比直穿南晋边界更安全的选择。但，”他迟疑须臾，“还是不对。”

在他思索的间隙，温离又坐回身旁，软声劝他，“你刚醒，不要太废你的脑子了，乖乖吃饱喝药。”

“卓兰，我要见大哥。”

“唉，你都病成什么样了。”

梅鹤卿只凭着可怜的眼神看温离，短短一瞬，温离就败下阵来，“你把粥喝了，我给你喊去。”

现在是深夜，温离瞥见主帅营帐依然亮着烛火，他方上前麻烦门卫帮他进去传话。门卫识得他，不过怕打搅将军休息，没直接放人进去。

“我们将军从不闭灯歇息，您稍等。”

门卫进去通秉，很快就出来了，“将军说知道了，让您先回去，他过会就来。”

温离拱手，道了声“多谢”。

回到帐里，他摘掉帽兜，在梅鹤卿的目光中将狐裘褪下，“大哥待会就来，你先把药喝了。”

“过来卓兰。”梅鹤卿挨着折叠成块的薄毯子半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的腿伤如何了？”

温离端药来，坐下说：“没废，就是要养些时日。”

梅鹤卿不语，单安静地看他，他笑了笑，尝了温度，觉着适宜便递碗过去，“你这是什么神情？”

梅鹤卿摇摇头，就着碗慢慢喝干净。

“我还记得在梅宅的时候，那段得你无微不至照顾的日子，若不是你，我迄今还不知身在何处，是生是死。”温离缓缓道，“我那时就在想，此后不论如何，我都毅然地跟着你。你病了，我就照顾你，你……”他顿了顿，“我便随你而去。”

梅鹤卿口中充斥着苦药味，心却是比蜜饯还甜，他也有不知如何回应温离的时候，因为内心的感动已经到了无法言喻的地步，只想默默地看着对方，用一双满含深情的眼。

梅鹤琅进门的动静打破了俩人的氛围，温离端碗站起来，腾出榻旁的位置。

“大哥。”

“嗯，身体感觉如何？”

梅鹤卿拿擦擦唇角，“估摸是毒太烈，周身乏力，喝几副药就没事了。”

“嘴硬。”温离撂了碗，坐在桌右侧的椅子，一听便忍不住插了句嘴。

梅鹤琅眉宇染笑，附和道：“这话说对了，就是嘴硬。在北楚的经历，阿离都同我讲了，”他沉了声，“你这是胡闹，牵机乃是剧毒，你竟为了不娶郡主对自己如此狠心，你要大哥说你什么才好？”

“也并非出于不娶一个理由，洛家与陈雲不合，楚廷朝野乱些于我们没有坏处。”梅鹤卿能说这话就是心底还不知错。

梅鹤琅既生气又无奈，叹口气道：“二十几载同屋檐，做大哥的却不曾发现自家弟弟能心狠至此，早知事态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当初我就不会答应你远赴为质，身染剧毒，后半生落得与病痛相折磨。”

“大哥切勿自责，今日果是我选的，与你无关。还是说，大哥在怪我。”

“是该怪你，怪你擅作主张。”

“卓兰也这般说。”

温离醒来尚未进食，听着他们的谈话，吃了半碗凉粥。

梅鹤琅弓着腰，两手搭在大腿，十指交错，“你谋算太多，居然一个字也不和我提，从你鼓动我在父亲死后重回军队起，就开始在为今时铺路搭桥了。”

“梅家是三朝世家，老头是开国功臣，功绩之大岂会不叫后来继位的小皇帝忌惮，况且有京四家作恶在前，皇帝又怎敢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除了梅家是他心里早就有下定决心的打算。不表露，并不代表没有，而只是时机未到。”梅鹤卿抬眼，“即便大哥怪我，若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那么做。劝你重回军队，接下先帝改革的圣旨，培养旧部将军权牢牢攥于掌心；利用皇帝覆灭金家以便私吞铺子财产，以为将来起事做好充足的准备；示弱应承皇帝前往北楚娶亲，实则不过是脱离皇权掌控，服毒，婚变，一点点加剧梅家与皇帝的矛盾来推动叛变等等。我一步步算到了现在方得了这还算满意的结果，大哥，朝代更迭，时过境迁，而今眼前的天下局势于我而言才是明朗。”

梅鹤琅神色冷峻，“你在盼着它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是枭雄者方有重新整理山河、大展拳脚的机会。”梅鹤卿言辞冷酷，“既然它来了，注定双手要沾满鲜血，为何不能是我们。”

话毕，良久无人出声。温离太清楚梅鹤卿心中的抱负，他拿余光盯着梅鹤琅，不知这梅家家主此刻内心又是如何斟酌的。

其实京城叛逃那日，梅鹤琅亦对他弟弟的谋算心中有数，可是因家人受到威胁而忤逆南晋帝与要去争一个天下是两码事。

半晌过去，他道：“我从未有参与争夺天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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