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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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与子同袍二十（第3页）

他还未见方瑞，先听见门口传来了声音，他抬眸，方瑞抓着信绕过屏风，“怎么了，方大人？”

“南边送来的，你看。”方瑞递到眼皮子下。

梅鹤翎接过手，信在方瑞那便拆过了，他沿折痕铺开，逐字阅了一遍，没什么神情地说：“没几日就过年了，他们还想着继续北上，也不让手里的士兵歇歇，未免太急功近利。”

“皇帝没了，咱们也未站出来发个话，现在灵朔南边州县各有各的心思，召集兵力一同对抗恐怕没那么好谈，但倘若不联合起来，最后只会叫武军各个击破，最多两个月便深入内地。”方瑞焦急，“得将人心拢起来。”

“能拢人心，那必然有利益牵扯，目前的梅家给不了他们任何的承诺，降或是拼死抵抗，让他们这些一州之长决定。”

“关键任由他们作决定，不把兵力集中起来，就算抵抗了也是以卵击石，咱们现在缺能打仗的兵，敌军兵临城下，我们届时又该如何？”

梅鹤翎折着信的一角，思忖着，“那就向北境借兵。”

方瑞犯难道：“这，一边防着胡人，一边正和北楚打得火热，会有兵再调回内地吗？”

“有，就与景夙借，这个兵他若不答应调，不止我们得遭殃，他腹背受敌更是难捱，那时就算守住了边境线也没用了。”

“是……那我……”方瑞踌躇，“我该怎么做？是咱们给王爷写信，还是由南边州城来写的为好？”

“我写。”梅鹤翎果决道，“既然是咱们想到的，那就由我来陈书。”

方瑞仍犹豫，他顾忌梅家与景氏之间存在的仇恨，“三爷来写，怕是……”

“你不放心，可交由自己来写，或者你找一个认为值得信赖的人，以他的名义来写也成。”梅鹤翎把信压在砚台之下，“这件事按你的意思去办，只要目的能达成。”

“那还是，还是由您写，他人来写，我没守在身旁也不放心，我来写又不合适，毕竟我当初违抗旨意，选择了站在这一头，在王爷那已经是说不上话的了。”方瑞想得仔细，“倒不如您来，都是为了最后一寸疆土。”

“嗯，那我现在就写。”

灵朔各处州城的兵力要对付武朝的大军是完全没有胜算之事，即便集结成一支队伍，得到的不过是延缓了兵败的时辰，终究改变不了结果。而灵朔最主要的兵力，在于边境戍边的军队，因此梅鹤翎只能向景夙借兵，这是唯一行得通的办法。

临近过年，裴兮忙着府上的事宜，没再过问关于府外的一切，只是偶尔会问起兄长的消息，京城沦陷后，是生是死也得不到一个准信，她日日为此愁思，还痴想着能在新年里与兄长见上一面，如今也不奢求了。

“洵儿又去寻小公子玩了？”她问起贴身侍女。

“是的，夫人。”

屋里热着地龙，暖烘烘的，温晚没披着氅衣，坐在窗台“咚咚咚”地摇着拨浪鼓，逗梅洵玩。

“哥哥，”梅洵小手伸进荷包，摸出几块油纸包裹的糖，伸给温晚，“吃糖，好吃。”

温晚莞尔，摸摸小脑袋说：“哥哥不爱吃糖，阿洵吃就好了。”

梅洵抿着薄薄的嘴唇，像是在思考，少顷似乎是没想通，把糖又装回荷包，留了一颗在手里，自己吃。

福贵要帮忙给剥糖纸，梅洵缩了缩手，小脸蛋很认真地说：“这个，我来，娘亲不给。”

“为何你娘亲不给？”温晚顺着话，慢慢地聊。

“因为，我能做到。”梅洵骄傲地抬头。

温晚眼里荡着笑，疼爱地揉着梅洵的头发，“阿洵真厉害。”

“对啊。”福贵笑眯眯地附和。

“这是应该的。”梅洵含着甜腻腻的糖，含糊地说，“哥哥，带我出去玩。”

温晚先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难得放晴，院子里的积雪也叫下人扫清了，他心想着一直憋在屋里也不好，“好，哥哥带你去玩。”

府邸上下挂上了新换的灯笼，缀着随风飘扬的穗子，温晚举着梅洵也够不着，两个孩子在廊道里乐呵呵地笑。

温晚笑着笑着，沉了神色，他又想他的哥哥了。

过了两日，朔州的天又下起雪，将城里装点得银装素裹，多添了几分要过年的年味。一早睡梦中的温晚便叫炮竹声吵醒了，他在窗台看了一会书，福贵来与他说水备好了，他便得去浴房清洗，再换上夫人替他准备的新衣裳。

今日的午膳一般，大家伙都忙，随便用了点应付，不忙的应该就他一人了。

“小主子，既然知道兄长在何处了，不如趁新年给他写封信罢。”福贵陪着他在院里散步，俄然提议道。

他顿了顿，明亮的目光黯淡下来，“得找人送，但这个时候还是别劳烦了，都盼着过年呢。”

“这不是见您思念心切，给您想办法么？”

“年后吧，待有信要送去边境，我再请他们捎带我的。单是送我的，不太好。”

福贵叹着气，点了点头，“过年呢，您开心些，保不准这信也不必写，今夜人就回来了。”

温晚停步在檐下的石阶前，将手伸向廊檐外，接了零零碎碎的雪，“哥哥平安，我便心满意足了。”

梅鹤翎今天还得去城门的募兵处，过午就得安顿流民，裴兮念着他们，晚点一车车的食物就送到了，有荤有素，虽说不如百姓家的丰盛，比起平日里吃的也是不错的了，起码有点肉味。

“包括今日招的，快一万人了。”

季燃把册子递给梅鹤翎，意思过目。

“月哥找的地方能容两万兵，明日接着招。”

熟食送来就得起锅，用石头垒起的灶台烧火热着，流民见势，拎着自己的碗开始排起长队。

季燃呼了两口白雾，风将细雪吹入了棚里，他拍了拍，“还的看廷安，粮食供给不上，招多了也是挨饿。”

“挺过头先的半年就好，”梅鹤翎望着渐渐聚在粥棚的人们，垂头看自己的脚尖，“挺过去了，我就带他们去抢。”

季燃诧异，“抢？”

“嗯，没有粮草，就把城池打下来，进城搜刮。”他抱着胸，理所当然地说，“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洗劫，屠城，很多时候就是靠这么做才能越走越远。”

身边的人缄默着，没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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