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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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共赴山河二（第4页）

“什么端倪？”

“陈雲对你们洛家可不友善，朝廷中太多你父亲的学生，陈雲的猜忌太重，要罢黜相位是早有预谋。北楚倘使躲过灭国一劫，陈雲一定会再动罢相之心。如果单单是告老还乡，算左相福缘深厚，但若是有学生站出来反对，难保陈雲不会动杀心，将把控朝堂的权臣除之而后快。”

“洛大人，或许你认为你如今的处境和将要面对的与祁岑大不相同，但在我眼里，其实皆是一样的。何不放我离去，也算是为洛家未来留一条仕途之路。”

洛晟紧抿着干唇，他在酌量温离的一番话。

“当然，你也可以置若罔闻，杀我于此地，不过我得给你一个忠告。杀我是挽回不了败局的，北境的十万铁骑踏在这片土地上就没想着空手而归，不会因为死掉一个温离就放弃几乎算是囊中之物的北楚。所以取我的命只是无用功，放我走，你洛家还有延续香火的希望。”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也是这么威胁祁岑的。”

温离大方地承认，“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我在拯救你们洛家全族人的命。败局已定，就算陈雲能龟缩在玄都一时，也龟缩不了一世。顶多撑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之时，铁骑便会来踏破城墙和宫宇，彼时洛大人的尸身葬于何处的好？”

上回对峙，洛晟内心已经动摇，然而念在父亲乃是朝廷重臣，他不敢将温离的话带给父亲，因为通敌叛国的行径实在大逆不道，身为丞相之子，他当引以为耻。可是有些事，温离却说得不错，再加之通过陆赟敛财，皇帝起杀心无可厚非。

“温离，你再如何浪费口舌都没用，我和祁岑不同，即使被罢相，洛家依旧有别的活路可走。光凭你三言两语不足撼动，何况，仰仗敌人救命，说出去会叫人笑话的。”他说罢，一脚踢飞鞋尖的瓦砾。

温离来不及起身，只得先后仰躲过袭击，奈何屋脊太窄，他失重乍然整具身体调整不及，径自后翻滚着屋檐的雪掉下去。

檐下是框景小廊，左右两个小院间隔着一堵墙，卫兵和弓弩手透过圆框看见一抹黑影跌落。他们当即进廊子跑去前面的拱门到另一侧的长廊，追过来时，温离已然不见踪影了。

他们仰脖向洛晟汇报，洛晟神色沉沉的负手而立，没有继续追踪的意思。

他还是决定将温离放走，北楚败局成是不成的未知，而要与十万铁骑交锋，那定是打得万分吃力，甚至不出一日，玄都会再次陷落。若温离拿下易州，那么皇帝唯有走水路躲去银州。他眺目落雪纷纷的穹天，江面此时必然结冰，水路还走得通吗？他认为这一次还要撤，皇帝恐怕是撤不了了，就算跑掉，也不再是一国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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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来的温离压根不知道寒鸦渡把祁岑驮何处去了，所以他不急着找，先去富贵人家的家中偷常袍来穿，他还穿着卫兵的衣服，走在街上太显眼。不过换下后没扔，而是用大片的布料把它包裹起来，保不准以后还会用上。

玄清司发动城中所有的卫兵正大肆搜捕，他要找回祁岑只能夜里动身，这家伙浑身有伤，千万别冻死在外头了。

入夜，他听着鸣金者的打击声步进了一个小药铺，用偷衣服时顺手带走的碎银子付了创伤药的费用，然后依着赌一把的心理，去先前暂避的妇女家中看一眼。

他翻上墙头，忽地觉着好笑，最近这姿势翻得有点勤快啊。

墙里头的屋子没有点灯，四下黑漆漆一片，他看不清雪地中是否有脚印，也不敢点燃预先买的火折子，担心遭埋伏。

正当时，石头垒起的厨房内有细微的动静，温离会轻功，脚步自然比常人走得轻，他一手提着药，一手抓起墙边的砖头。但凡有丝毫的不对劲，他就一板砖砸下去。步到简陋的门前，他总算听清了声音，就是马儿在喷气。

他轻轻吹了声哨，马当即有回应，他照着记忆把药安置在灶台，吹亮火折子一探，正是他的好宝贝。

“辛苦了。”温离安抚地捋着鬃毛，把唯一的一盏烛台点亮，搁置在离寒鸦渡稍远的位置，“等一会给喂吃的。”

寒鸦渡低下头，由着温离抚摸。

祁岑大抵就在屋中，他踏进檐下轻轻敲了两下门，压着嗓子道：“祁岑，你在不在里面？”

片刻，没有回应的屋子令他再度小心。他一下打开屋门，里边伸手不见五指，他也听不见异响，耳边只余风声。他干脆把板砖扔进去，“哐当”两声，估摸是砸中了墙壁，接着摔在地上了。

那么大动静，竟还是没有任何响声。

他步入屋内，将门推尽，防止门后藏人偷袭，这是他惯用伎俩，别自己把道着了。

主屋的烛台也燃起微弱的昏光，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看清所有。那对母女不在家中，他只瞧见祁岑倒在榻上，盖着几层被衾，他绷着弦没靠太近，试着喊两声名字依然没反应，他赶紧上前探手贴着祁岑的额头。

“啧，这下到你要烧坏脑子了，祁大人。”

温离可不伺候人，就是伺候也得是伺候自己的夫君。他烧开水，大部分留在自己用，剩下的倒进茶壶中，然后浇在从祁岑身上搜来的巾帕里，盖在额面降温。

他拿取井水的木桶泡脚，边上是煮着汤药的炉子，寒鸦渡吃了点他随身带着猪肉干，也同他守着药炉，这会应该是睡了，站着纹丝不动。

温离也趁着煮药的空隙眯了会，盖子让沸水顶开的时候，他就醒了，泡脚水也凉了。他收拾穿回靴子，感觉精神不少，端着药去了寝屋。

他拍了两下祁岑的脸，不见醒的征兆，他到屋门前用雪散了汤药的热，掐着下颚掰开，一勺一勺给祁岑灌下去。

“风水轮流转啊，祁大人，你怎么还没被呛醒，该不会真的死了？”

温离才说完，祁岑猛地咳嗽，把积在口中的药汤“咕哝”地喷出来，所幸温离手缩得及时，没沾着。

“醒了？祁大人？”

祁岑翻身咳嗽不停，下巴和衣襟湿了，停了后便一直喘息，胸膛浮动得厉害。他没精力去瞧一旁幸灾乐祸的温离，舒缓过来，他又躺了回去，浑浑噩噩再次睡了过去。

温离买有金疮药，给祁岑留在床头的柜子上，接着去屋的另一头，那还有个能睡觉的榻，拉过薄薄的被衾裹一圈，就这么靠着墙睡。夜半睡睡醒醒，直到天明。

祁岑的脑袋没那么难受了，他睁开眼，正对上温离俯身探究的目光，委实吓了一跳。

“这回算醒了吧？”温离直起腰，回头走两步坐在椅子上，翘起长腿问，“搭救之恩，想好如何报答了吗？”

祁岑一听，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控制不住地咳嗽，他拿掌心捂着，却还是咳得震天响。

温离就这么静悄悄地觑着，只要追兵不来，他就有的是光阴陪祁岑耗。

“你能不能出去？盯得我浑身难受。”祁岑难得开口地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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