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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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共赴山河五（第1页）

这离受伤才过去多久，岂可能是喝了几副汤药，敷过几回药粉就好得了的，但祁岑不得不跟着温离的脚步，到关键时刻，也要抓住表现自己的机会。在经过的几次交谈中，他看得出温离其实并不完全相信自己，大概是曾经下过死手的缘故，将从前通过交易建立起的信任毁得稀碎。

温离牵寒鸦渡出来，骑上马后转头朝屋门看了一眼，觑见祁岑穿上上回逃出虎口时所穿的玄清司官袍，提着佩刀跨进檐下。

“到阵前去探下情况。”他给祁岑一个方向，不必祁岑跟得太紧，毕竟还有伤在身，别帮不上忙就算，他还多了一个累赘。

听罢，祁岑瞧着人驾马冲出大门，消失在眼前。他皱皱眉，感觉自己是条被遛的狗，谁叫他没马，即便腿上有伤也只得认了。

城门口的动静很大，轰隆声接二连三，越是接近位置，震动越大。温离策马出主街道，迎面逃来许多百姓，他们有的背着包袱，有的甚至来不及收拾衣物，神情慌慌张张，脚步乱得都摔倒了。

他担心撞了这些逃命的百姓，因此放慢了速度，紧接着稍微混乱的脚步声由后方传来，他半回头，一排穿戴甲胄的楚兵执着火把跑过两旁，往城门的方向前进。

场面离阵前愈近，愈加混乱，有些屋舍和商铺塌陷，碎石块迸裂得四处皆是。

那是投石器的威力造成的，温离非常清楚，器械是从太恒守备军处缴获而来，随军队一路东进，一直未得上场露相的机会。

他勒马隐在阴影的角落，城墙墙垛燃起一条火线，不断有燃烧的箭矢从城外射进城内，夜空都映得又红又亮。

他听见时大时小的厮杀声，观望楚兵源源不断地爬上城楼顶，补齐牺牲士兵的空缺，零星的火把穿梭其中，传递着城楼左右两侧的战况。

他听见身旁异动，不必偏眸也知晓是祁岑追上来了。

“伤看来是没好多少，那么短的路程，使轻功还需这么久。”

“你也不是不晓得我有腿伤，何必挖苦我。”

祁岑瞪着眼，心道这家伙的性子倒是跟在玄都时一个样，令人生厌。

温离双眸眺着纷乱的高处，“你最好去拖住玄清司内与你关系不错的弟兄，别白白送死，我后头还得用。”

“我知道怎么做了。”

温离放走祁岑去替自己办事，到了今时，他已然不担心祁岑会将他出卖，除非姓祁的活腻了，背叛北楚不止，还要得罪他，不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剧烈的震动停止，照亮穹天的箭雨也一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攻城车和攀云梯。沙月不是头回攻城，指挥有条不紊，他稳坐马背，火光照映着他高大的身姿，如山一般无法撼动，那是一种稳操胜券的从容不迫。

孤华见机行事，一跺马镫，稳蹲马背，旋即使轻功飞起，借着冲锋士兵的肩头和颅顶，飞上架起的攀云梯，捉住梯架，身似轻羽，三两下动作攀至顶端。墙垛的楚兵探出头，举着一罐装满桐油的陶罐当头砸下，孤华一只手松开，侧身敏捷躲过，桐油罐擦着他的衣料砸中下方的士兵，硬生生把人从高处砸落。

楚兵没得逞，欲要凭一己之力推倒攀云梯，孤华掏出腰上的短刀划破敌军手腕，手一缩，他甩去刀刃血渍，立刻将刀背咬在齿间，撑梯架翻身落在墙垛。

敌人缩手退了两步，尚未顾不及割开的口子，一抬首，一团阴影罩了下来，正蹲着俯瞰自己，一把短刀贯进了喉咙。

孤华跳下来，拔刀守着梯子，负隅顽抗的楚兵接二连三猛扑，他联手已登顶城墙的士兵歼灭数十人，为下面攀城的弟兄争取时间。

刀影在火光摇曳中晃过孤华的眸子，他正身集臂力抵挡，尖锐的碰撞声乍然于耳。刀前之人未披甲胄，身穿的是官袍，他没在玄都待过，并不识得是来自玄清司。

洛晟率玄清司众人赶来支援，两军拼杀中，他一眼盯上了穿劲衣的男人，混在披甲戴胄的兵卒里很是显眼，且身手完全与周遭不同，是个实打实的练家子。

几番过招，孤华摸出对方的实力，开始有意避着打。

虽说是练家子，但功底不足，相比洛晟还差了半截，洛晟察觉出对方的意图，进攻的势头不减反增，逼得孤华招招后退。到底是年纪轻，练得还不够！

洛晟一刀直击喉头，才挨劈砍后闪的孤华脚后跟还未定住，又接连退下半步，险些没躲过去。

周围的铁骑上前接了两招，方给孤华调整状态的余地，他一把拽住铁骑的一只胳膊向后拖，堪堪躲开致命一击，保得了铁骑的一条性命。

“怎么，这就扛不住了？”洛晟挥刀两下，一步步靠近。

“欺负小的算什么，”孤华明知真打不过，但也不能弱了气势，“有本事去欺负大的！”

话音刚落，三支箭矢破空逼向洛晟，挥刀打落是来不及，第一支箭擦过二人中间，逼他后撤；第二支箭要取他性命，他侥幸闪开；第三支箭捉得就是他躲闪的那一下，正中执刀的右臂。他猛地偏头，朝城墙下远处敌军望去，一眼定格在列前的那个身影。

沙月一手扥绳，一手捉弓，面无神情地眺着洛晟。

正是洛晟分神之际，孤华趁机逼近，刀尖在胸脯前一寸的距离却被反应迅速的洛晟横刀面挡下，可惜胳膊中箭，硬是逼退半步。孤华岂会放过杀机，攻守易型，紧逼的每一招裹挟着杀意。洛晟握刀的手失血过多，肉眼可查地发颤，孤华捉住弱点直接把佩刀挑飞，刀柄一转，击胸打退洛晟几步开外。

稳不住身形的洛晟是靠着赶来的玄清司卫兵扶住脊背才未狼狈倒下，这些都是跟了他好几年的弟兄亲信，纷纷举刀横在他的身前。

“指挥使，您如何了？祁岑半途拦下了一部分兵力，唆使他们叛变了！”

洛晟被卫兵搀扶着，眼中的诧异转瞬即逝，他该料到，那日设伏拿人前先将祁岑的心腹尽数囚禁，为的就是防止有帮凶出手坏他计划。

他抹了把唇角的血，万分后悔当时没尽力杀掉祁岑，以至于导致今日的后果，他环顾四面，楚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这一战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怎样的结局。

孤华掸尽刀身的血水，向前一步，微偏身站定，拿出胜者的气势，说：“怎么样，我哥哥的箭尝起来如何？投降吧，放过这些没拿过几回刀，杀过几个人的百姓。你为那个皇帝做得够多，也到了时候为自己考虑了。”

洛晟尝着口齿的腥甜，冷冷地笑了笑，“你的说辞与那温离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要劝我放弃抵抗，乖乖投降。可我若是降了，我又该置我父亲于何地？置洛家于何种永不翻身的处境？”

孤华撅撅嘴，打仗前沙月再三叮嘱他，倘使能劝降自是最好，他适才趁洛晟走神未下死招便是因记着沙月的嘱咐，至于这连环两问，他哪懂得如何去回答，随主子北上的又不是他，关乎洛家种种不甚了解。

“嗐，你这主意打得妙。”他转念道，“自己死了便一了百了，哪还轮得着你管那么多破事，什么父亲洛家的，跟一个死人没干系了，你落了个轻松。”

洛晟怒目而视，这少年人说话的模样怎地和那温离如此像，气人得很。

聚过来的铁骑越来越多，临时招募的易州百姓没几个会拳脚功夫，碰上正规军毫无胜算。守城之战未能坚持多久，战况已近全面溃败的地步。

当时洛晟接旨便知此战必输无疑，可他还是盼着皇帝会派援军前来支援，直至此时此刻，也怀揣着一星半点的希望。

“降，”他仰天笑了两声，铿锵有力道，“是不可能的！弟兄们！不愿降者，随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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