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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sela之前的话倒是没错,她今天穿一身黑确实是要去客户的葬礼——准确点说,是忌日。那位客户生前是港城赫赫有名的企业家,临终前把公司卖掉,留下一笔信托基金交由fs管理。
这个信托每年定期会给他的家人发生活费,但有一个不容商量的前提条件:每年清明、重阳,包括他的生日和忌日,这些家属都必须亲自来上坟磕头,才能拿到那一年的分配款。
把“孝道”做成硬性kpi,还配套资金奖励,等于是用钱来要挟子孙后代尊敬自己。
简直是种黑色幽默。
当年孟逐斐和她科普,信托就是这么神奇的存在,委托人的可以定各种各样的取款条件。哪怕要求子女每天倒立三小时,那些子女恐怕为了钱,也不得不照做。
“那要怎么确认他们真的按要求做了?”孟逐追问。
“很简单。信托每年会给审计所和律师监督费用,每年这个时候,我们会有专人亲自到场监督,谁来磕头了,谁没来,一清二楚。只有拿到这两位专业人士的签名确认书,信托管理人才会把钱发出去。”
孟逐这次来殡仪馆,就是因为又到了这位客户的忌日。除了履行监督职责,她也想趁机和那几位继承人维护一下关系。
汽车在距离殡仪馆大门两百米外停下,司机显然也对这种地方心存忌讳,怕沾晦气。港城老一辈对风水禁忌向来讲究,孟逐到得早,不赶时间,干脆下车步行过去。
这家殡仪馆确实配得上“高端”二字。它坐落在龙山之顶,山清水秀,远眺便是一望无际的海岸线。孟逐一边走一边暗自感慨,港城很多人活了一辈子都未必能拥有这样的海景房,而这些富豪就连死后都能独享如此美景。
看来投胎确实是门技术活。
阶级的差距,生前死后都分得明明白白。
殡仪馆的走廊弥漫着檀香气,eg的审计师已经到了。两人简单打了招呼,便一齐往墓区深处走去。
走道尽头处有个岔口,一道往山下,一道盘旋往上。
“越上面的风景越好,”审计师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主动解释道,“只是那些墓地有钱都未必买得到,通常都是一些达官显贵留下的世家私人墓地。”
孟逐引颈眺望了一眼,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上面都有谁?”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港城那些老牌家族肯定是有的。甚至追溯到当年英国殖民时期,还有几位侯爵的墓地也在那片区域。”
“这么久都没迁回
去?”
审计师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里面的门道可就多了。那些墓地里葬着的人,虽然可能和世家大族有关系,但未必是能入得了族谱的存在。有些世家是有自己庄园的,能够入土为安、合葬一处的都是正统血脉。而这里……”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意味深长。
孟逐瞬间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活着的时候没法被承认,死后也不行。这些人在墓碑上会用什么身份,会留下自己的真名吗?
孟逐顺着视线望去,一排排墓地,雕栏玉砌,铺张得近乎奢华。
生前求不得,死后依旧分三六九等。
她收了笑意,觉得有些荒诞,又有些悲凉。
谈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孟逐那位客户所在的墓地,律师靳池已经等在那里。
“judy,好久不见。”靳池向她挥手致意,“我就去了德国一年,回来就听说你都升职当r了,厉害啊!”
在孟逐还是小助理的时候,处理过三个信托案都是和靳池的律师事务所合作,两人因此结识。去年靳池在德国负责一起复杂的家族企业并购案,这是他们分别后的第一次重聚。
在墓地。
靳池自小在北欧长大,行事一贯专业稳重,从不因她只是助理就轻慢过。孟逐对他一直心怀欣赏。
“靳律,真的好久不见了。”她笑着回应,“今天你怎么亲自来?”
这种监督“磕头”的琐事,大多数时候都是律师助理来。
“正好和另一位客户约在这,顺便过来。”
审计师打趣:“这地方还能约客户?”
“咱们不都是来这儿见客户的么。”他笑得礼貌,言辞间悄无声息地将话题拐向玩笑。
审计师也识趣地笑着附和,没有继续刺探。毕竟在这个圈子里,你也不知道对方的客户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人物。
三人对视一笑,话题便收住了。
很快,家族的几位嫡子女到场。族谱上登记三人,此刻个个眼含泪水,磕头、上香,一气呵成。eg审计师举着手机全程录像,最后在文档上签字确认。
眼看文件已经到手,三人脸上的悲怆立刻消失:“这样就算完成了吧?钱下个月能准时到账吗?”
他们的表情又冷又市侩,根本看不出他们之前还对着父亲哭丧。
靳池神色如常:“可以。今晚就会通知信托管理人,资金会按流程发放。至于具体到账时间……”他看向孟逐,“您可以和fs的judy小姐确认。”
孟逐上前递上名片:“您好,我是judy。”
几人收好名片,旋即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停留。
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eg审计师翻了翻名单:“好,现在轮到二房的了。”
所谓“二房”,说白了就是私生子。
这些富豪男人大多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还多信奉“基因优越”,仿佛自己是什么稀有物种,必须多多繁衍以造福人类。这位已故客户也是这种理论的坚定实践者,除了明面上的孩子,私生子也一抓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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