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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澈瞪大眼睛,笑着问道:“哦?你小时候不爱说话吗?”
“不爱,我小时候特别安静,超级i人,都不说我记得的部分,就说我妈,她说小时候教我背唐诗,我都是憋着不说话,她都差点以为我是哑巴。”
说罢两人一起笑起来。
“都背唐诗了,还哑巴啊?”章澈道。
“好像是说,一句一句背,我不说话。直到有一天自己忽然整首背出来。”
“那还是聪明孩子嘛。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了相声演员?”
她哈哈大笑,“我不知道,可能上学到高中终于不腼腆了,和大家打成一片,就渐渐放开了。”说着些略补充了一点高中时那一群成日嘻嘻哈哈的朋友的故事。章澈很有兴趣地听着,不时欢笑,甚至要她“别忙说,等我把这一口吃下去,不然我要呛着”,她则说得高兴,越来越有讲故事的兴奋。
特别是章澈眼睛里真切的投入、关注和好奇,让她有点痴迷,好像西方古代宫廷的游吟诗人,因为公主的青眼有加——哪怕真的只是“青眼”而已,一句话都还没有——都要才华洋溢、奋力表演。
她愈发眉飞色舞,她愈发沉浸投入,其实当时周围都有人在看,但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要不是个过度殷勤的服务员上来用热红茶推销好评,两人估计一时也不会停下来喘口气。
打发了服务员,章澈忽然感叹,“你是个很独特的人。”
祁越咽下最后一口咖啡,“何出此言?”
“你懂得多,但并不炫耀,也不傲慢,享受生活,风趣幽默,会吃会玩,这样的人少见。”
她一向对于这样的评价和赞誉有点接受困难,这时候又是敏感害羞的那个小孩了,“是吧……只是那群朋友也是风趣幽默的,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很吵。”
“很吵?”
“经常一路‘嘎嘎嘎嘎’笑着走,吃饭都要约包间,怕被别的客人投诉。”
“她们都像你这样吗?”
“我这样?会吃会玩?”
“嗯。”
“我算是朋友里面比较会吃会玩的,嗯。”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真像是个孩子。
“你朋友很多?”章澈的脸上满是欣赏的微笑。
“你要这么说——”她半仰着头看着天空,“算多吧,可以说都是好朋友,亲疏远近有差异,但是相比于他人都是亲密的。毕竟一起经历过纯真岁月,见过最干净的彼此,所以容易交心。”
章澈点点头,没说什么。她忽然感觉这话题是回到了刚才,回到了如何对待朋友,于是捡起掉落的话头:“我很爱我的朋友们,因为爱她们,所以完全尊重。”
章澈正端起水杯,闻言投来目光,即便被杯沿儿折射,依然显得锋利:“爱是一个很大的字眼。”
她不傻,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或者说每次这样说,都能感受到同样的怀疑,她理解这种怀疑,更明白许多事物一体两面,恰恰是怀疑的存在使得坚定更加真实,“对,爱。我相信我和我的好朋友之间就是爱,而且超越很多东西,超越物质,超越经济实力等等社会条件,我不在乎她与什么人交往追求什么样的亲密关系,只要不犯法,没有大是大非问题,友谊永恒。”
章澈放下了水杯,人笑着,左手掌根托着下巴,“这么好?”
她看见对方眼里的光,当然因为羡慕和好奇是亮的,但又因为不相信而显得微微黯淡,不然应该是璀璨的。
她还不知道章澈的眼神为什么黯淡,又会因为什么而璀璨,她只是不愿意看到这种黯淡,她要它璀璨。“比如前阵子,我最好的朋友,本来约我出来吃饭,有一大堆事情要讲,没想到半路……”
她自然地说完了孔怡的故事,不是全部,但有足够的关键信息,强调的是自己的不在乎,说两肋插刀只是一时,哪有这样经年累月的包容陪伴来的重要?章澈应着,表示认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闪躲她的眼神,她不明白,但是也不追,这有点儿像和一只小猫玩耍,它什么时候厌了你也是不知道的。
一个人说起来再自信,其实一旦有所求有所在意,就会失去部分自持,喜怒哀乐自然为在意的那个人那件事牵动。要连这点情绪都丝毫没有,那恐怕距离反社会人格也不过一步之遥了。
她想探寻,她想知道,她几乎过于强势地——对自己也是对对方——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对方快乐。可是她更知道自己无从下手。
有时候庆幸自己敏感,有时候希望自己没有这么敏感。
“你这样真好。”章澈说。
她愣了愣,咧嘴一笑,“何出此言啊?”
章澈很喜欢祁越的故事,虽然早已学会了听别人的叙述只当故事不当真——即便在需要的时候,也只当半真,随时可以修改——但她享受在故事里祁越表现出来的自己。抛开极少数人的演技反社会般精湛,总有祁越这样人,无论说话还是玩笑,甚至举手投足都带着真诚,带着直来直往的坦荡,和对自己的选择的绝对自信。那种自信是见过了别的或肮脏污糟或油腻曲折的做法之后,既傲慢睥睨又岿然不动的坚定。
祁越充分地相信自己,鄙夷其他的做法,包容,但不屑。
“因为,很少人有人像你这样,坚定地自信,直截了当地说话,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怀疑或者不怀疑。很少有人能做到,有的人甚至怀疑这样的状态,好像别人能做到都是装的。”
她说着,看着祁越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闪亮,始终注视着说话的人,让人觉得客套的话都是罪恶。能有这样本事的人大多是孩童,但祁越不像,她更像调皮的犬类,像一只聪明但是放弃了很多心眼子的边牧,或者拥有边牧的头脑和金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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