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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婶急得眼圈都红了,屠夫的叮嘱被抛之脑后,她将手里的下水一撂,直直冲了过去。
极速跑动下,男人余光有所察觉,随即抱着孩子起身,并且把连笙挡在自己身后。
招娣婶缓缓停下,看着自己的亲孙被外人抱在手里,心中升腾出前所未有的不舍。
自连笙把这孩子生下她从未正眼瞧过,作为女子,她被父母被家人苛待一生,在陈旧观念的浸润下,她不曾看重过自己。
所以她也不会看重那个与自己同样性别的孙女。
隔了许久未见,孩子长了不少,白白胖胖的比原先在家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拉起围裙不断擦拭手臂上的油污,直到围裙弄得面目全非才作罢。
“乖孙呐,快让奶奶看看。”说着便要上手抱孩子。
“石头,别把孩子给他。”
连笙出言阻止,招娣婶这一副慈奶嘴角,他看的无比想吐。
石头双臂一紧,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招娣婶双手扑了个空,瞬间眼泪双流,她心中已然明了,纵是再有恼悔再如何补救,连笙也不会回头了。
“阿笙啊,算娘求求你,别断了猛子和妞儿的父女情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若是有气,尽管冲我我来撒。”
招娣婶拽着连笙的衣袖,哭的一脸狼狈,早已没了以往的蛮横无赖。
连笙无动于衷的看着她,冷冷道:“我是没那能耐,妞儿承继了你老陈家的骨血自是断不干净,我却是不愿多看你们母子一眼,好在相公良善,说日后妞儿亲爹若死了,这棺前的瓦盆可由她摔,其余的你便不用多想,想再多也无用。”
正说着屠夫搁下刀走过来,同样眷恋不舍的看向孩子。
他从没厌恶过这个孩子,只是太过听招娣婶的话,把连笙和孩子都摆到了自己对立面,如今他赢了,可又满盘皆输。
屠夫搂着招娣婶的肩膀,试图带她离开。
“今儿个封家做喜,娘你可别再闹了。”
经由屠夫一提醒,连笙才想起今天是干嘛来的,环顾四周,大家都在看这头的热闹,郁屏就在不远处,却没有上来阻止,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分了。
思及此,他缓了缓语气:“往后若是想孩子了,大可拎着东西来看,我不待见你们,可也做不得妞儿的主。”
连笙这番让步,已是陈家母子意料之外,招娣婶心灰意冷之下有了新的希望,这才不继续纠缠。
这头闹完紧接着开席,热菜一道接一道的上,席间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席间,一大队人马从村口驶入,行至半道却被宴席挡住去路,为首之人拉起缰绳饶有兴致的打量半天,在人群中搜索昔日好兄弟的身影。
宴席上的人纷纷起座打量,见是一队官兵,有的人甚至捏住桌角想抬桌让道。
封季同抱着孩子上去迎接,笑着道:“你怕是闻着肉香酒气快马加鞭赶来的吧!”
卫长卿利落下马:“你小子好样的,做喜也不通知我,非得要我舔着脸过来。”
说着发现好兄弟怀里抱着的婴孩,顿时妒羡道:“右将军果真兵贵神速,想我还是孤家寡人,你竟已争先当上爹了。”
郁屏跟随封季同而来,笑着迎客道:“将军既然来了,便赏脸喝口小儿的百日酒吧!”
“那是当然,我既赶上了,便是轰也不走。”
封季同握拳在他胸前一击:“少了谁也少不了你那口酒。”
这宴席虽排场不小,但多少人占多少桌是一早就规划好的,若单单挪一位给卫长卿倒是简单,可他身后跟着的十几号士卒,想安排下来怕是不容易。
村民们也是有眼力价儿的,来了这么些贵人,断没有他们站着自己还坐着吃的道理,随即有老者建议,“来来来,一桌多坐两个人,谁家有长凳的赶紧去拿几条来。”
众人纷纷会意,拼桌的拼桌,拿凳的拿凳,不多时就空出三张桌子,足够远道而来的贵客们入座了。
封季同向族老颔首致谢,然后开始招呼同行的士卒落座。
才停歇的灶间又忙碌起来,掌勺的见突然多了这么些人,索性把剩余的食材都用上,郁屏也是怕待客不周,连忙请屠夫去弄只整羊回来。
这顿席从正午吃到晚上,因在外头菜冷得快,隔一会儿便要回锅,郁屏怕他们喝不尽兴,便临时加了道锅子。
直到天已入夜,众人散去后只留一桌还热闹。
这怕是他们军中同僚聚在一起最为惬意的时候,平素滴酒不沾的封季同竟也喝得酩酊大醉,与卫长卿搂着脖子撒酒疯。
郁屏哄睡孩子后跟在一旁照看,几个随行而来的士卒也回了驿站,剩下的两个醉鬼见四周每了人,反倒更肆无忌惮起来。
卫长卿将酒杯用力一放,埋怨道:“装瘸避官这种事你都做的出来,怎么着,都城有洪水猛兽能吃了你不成?”
封季同坐在长凳上摇摇晃晃,他一面锤着卫长卿的背一面说道:“我不是长袖善舞之人,更没什么宏图抱负,万家灯火有我一盏,那便是人间极乐。”
说时还带着唱腔,生怕别人不知他醉的不轻。
“你这话说的不老实,以前没嫂子的时候,你可没少吹牛,这软香温玉怕是很消人心智吧,哈哈哈……”
封季同一拍桌:“是,就是。”
被人提到自家夫郎,封季同便下意识寻找郁屏的身影,谁知一抬头,就看见郁屏正盯着自己。
封季同撇着嘴打量半天,随后露出胆怯之色,他挤到卫长卿那条长凳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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