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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这是河西国待客最高的礼遇,一年也用不上几次。
也不只是这层礼遇,亲自让宗王去城门迎接,也是少有的架势。一切都似在向世人证明,吐谷浑的使臣拾寅是非常尊贵的客人。
可这样的尊贵,让拓跋月觉得甚是蹊跷。
拓跋月抑声道:“宋国改吐谷浑主慕利延为河南王,并封慕利延的长子繁昵为抚军将军、嫡子瑛为左将军、河南王世子,拾寅为平西将军。这个拾寅,是慕利延的第三子,骁勇善战。吐谷浑之所以能攻占西平郡,拾寅也出了很大的力。”
“这么说,吐谷浑派这个平西将军过来,是不怀好意了?”阿澄问。
她本一天真少女,但好在不蠢,在宫中耳濡目染,现下也有了一些洞烛幽微的本事。
拓跋月面露赞许之色:“你说得对,吐谷浑并非无人可用,但却派出这么个人,与其说是来贺喜,还不如说是来炫示武功。
“竟然敢算计到公主的头上!”霍晴岚嗤之以鼻,“他们是觉得大王好惹,还是公主好欺负?”
想明白这个关节,阿澄也颇为气愤,道:“这么欺负人,我们该怎么做?”
拓跋月沉吟道:“什么都不用做。”
霍晴岚、阿澄面面相觑。霍晴岚心下不安,道:“奴知公主算无遗策,但此事非同小可。奴以为,既然吐谷浑派平西将军过来,便不可能谈及归还西平郡一事。”
“自然。”
“若吐谷浑得逞,大王忍下这口气,只怕将来还得把账算在您头上。”
“接着说。”
霍晴岚斟酌着言辞:“倘若大王忍不下这口气,恐怕会当场发难。两国之间,恐有战事。这对我们没好处,也对两国百姓没好处。只怕是生灵涂炭啊!”
听得这话,阿澄对霍晴岚的敬佩之心,又多了一分。
扪心自问,拓跋月虽待她至厚,但她毕竟是河西国人。当她看出拓跋月和大王不齐心,明里暗里都在为母国谋利,还曾经动过离开是非之地的念头。
但时日久长一些,她看得出来,拓跋月不想宣战,只想能让沮渠牧犍对大魏归心。她虽然也耍手段,但要么是为了自保,要么是为了筑一道防线。从根本上说,她和霍晴岚都是良善之人。
此时,拓跋月不知阿澄心中所想,只微笑着觑着二位亲近之人。
“会不会还有第三种可能呢?”
阿澄不作声,但听霍晴岚问:“第三种?”
“不妨猜猜看,大王有这么多的臣子可使,为何偏偏让酒泉王来迎接他?”
见她二人还在犹疑,她便略略解释道:“觊觎王嫂,私下渔利,单是这两样就够大王治他罪的了。大王能忍到今日,有多么不容易。”
听了这话,阿澄似懂非懂:“公主的意思是,不做事就不会错,做事就必然会错?”
“是的,所以,那日我要你们配合我,务必要让大王看到那句话,再看到那幅画,这样他才能下决心处置老六。而处置的方式……”
拓跋月从案前拿起一只玉佩——那是沮渠牧犍所赠,高高举起而又往下一掷下去。
玉佩落在地上,砰然裂开,四下飞溅。
“等着看吧,没几日,便有我想要的结果了。”拓跋月抿唇浅笑,“我已推波助澜,现在该退到岸边观潮了。”
她觉得有些疲乏,顿了顿,又道:“我乏得很,要早些睡了。”
夜刺
申时三刻,姑臧城郊的一隅院落。
女子身姿妖娆,伏在沮渠无讳的身侧,眼波流转间,尽是勾人心魄的媚意。
“阿柔,你呀,身姿比名字还要娇柔。”他赤膊搂住女子,一副迷醉之色。
门外,尚荣一脸焦急,唤了好几声,沮渠无讳才懒懒洋洋地应道:“知道了。”
今日,他本不该被绊在温柔乡里,偏生他宠爱的女子阿柔,托人给他送了情书,要他无论如何过来小聚。
信是晌午收到的,沮渠无讳脱不开身,但也觉得心猿意马。情书上,有阿柔印上的唇痕,红而小巧,煞是诱人。
适好,平西将军拾寅及副使因水土不服上吐下泻,需要休养,明日再进王宫。沮渠无讳便趁机溜出了四合馆,打马去了姑臧城边。
他还道阿柔是因旁的事找她,哪知她一见着他,便拱到他怀里来,嘤嘤而泣。
她想他了。而且,癸水已过,正好温存一番。沮渠无讳哪里还忍耐得住。
一晌贪欢,自不在话下。
“过两日我再来。”沮渠无讳亲亲阿柔的脸蛋,要从眠床上爬起来。
阿柔嘟起嘴来,恹恹不乐:“才见了多久,你就要走?有什么紧要的事,竟比阿柔还重要么?”
她的声音软糯中带着几分哀怨,听得人心疼。
沮渠无讳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阿柔,非是我不愿,实是职责所在,我须即刻归去,亲自督守,方能安心。”
阿柔秀眉轻蹙,微有失落之色,抱怨道:“一年之中,你只在姑臧停留不过旬月,即便如此,你也并非时时相伴。我问你,你待我可有真心?”
一席话,既有委屈,亦有不甘,似在质问,又似在寻求一个答案。
沮渠无讳轻叹一声,伸手欲抚上阿柔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阿柔,你知我心意。这三年来,金银财宝,锦衣玉食,我何曾亏待于你?”
听得这话,阿柔听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倔强地侧过头去拭了,又定定地看住他:“六郎,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名分,一个能让我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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