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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英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李云从,又握了握他布满薄茧的手,再微叹了口气:“你长到这么大,小姨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上阵杀敌很辛苦吧,听云州说,有几次你都遇着险情了。”
“还好,老天庇佑,”李云从笑道,“小姨别担心,现下我已是殿中尚书,在至尊身边侍奉。”
“哦,难怪你会来姑臧,是来执行任务?”阳英顿时明白过来,“那你多保重。”
李云从微微一笑算是回应。姨母不是局中人,他没必要告诉她太多,让她陷入险地。
“赵振早一步过来,跟我说你们要上我这里来,我今日便暂时停了诊。我还以为,”阳英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来看我,看你阿父的。”
“自然也是。小姨,看到您我就像看到我阿母一样。”李云从望着阳英,眼里已浮出一层水汽。
见状,阳英的眼泪马上就流下来了,哽咽道:“比起云州,你更像你阿母。云从,小姨现下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只有你们了。”
李云从吸了吸鼻子,把她搂了搂,道:“待此间事了,小姨,你随我们回平城,好不好?”
阳英迟疑了一下,轻叹了口气:“到时再说吧。对了,你阿父去药商那里买药材了,傍晚应该能回来。”
二人又叙了一会儿话,阳英方才切入正题:“说到你阿父,他跟我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
“他说,你本是打算向阿月求亲的,哪知她突然被封了公主远嫁。可有此事?”
李云从沉默半晌,点点头。
“那么,现下,你对她又是何种心意?”阳英一错不错地盯住他。
李云从闻言,身形微微一震,目光闪烁不定,最后落在那晾晒的药材上。
也许,他对她的感情,就像这药材吧,不管经了怎样的暴晒,药性却依然如故。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此心不变。”
“她,毕竟是有夫之妇。”阳英提醒道,“你不要怪小姨多事。”
“夫?他不配!”李云从嗤笑道,一霎时眸光更为幽深,“何况,他能活多久都不好说。”
阳英皱了皱眉:“若那国主献城投降,未必就不能活。届时,你又当如何?”
“若真如此,我便默默守护阿月便是。”他怔了怔,说了句言不由衷的话。
有些话,李云从不能跟他说。自从他被至尊召到身边起,那人便给了他一个承诺。为了这个承诺,他愿意听其驱策,效犬马之劳。
“你明白就好,乱世之中情爱最是难得,不用奢想,”看出他的敷衍,阳英犹不放心,“她这公主身份,便是一重枷锁。我不希望你因一时冲动铸成大错。”
默默守护心中所爱,谈何容易?只要沮渠牧犍还活得好好的,他和公主便绝无可能。
而为了安定河西,魏主不会轻易赐死曾经的一国之主。
这点道理,阳英明白,李云从不会不明白。她只担心他钻牛角尖。
午睡起来,拓跋月神清气爽,踱出门来显见气色极好。
之所以来悬医阁相聚,为的是寻个安全的地方,和李云从相见。再由他向大魏使臣传话。
此外,拓跋月对李云从的到来,确实深感意外,一心想问个明白。哪知,她被李云从看出中毒之状,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几人在院中坐定,阳英奉茶之后也留在了原地。
李云从看了她一眼,虽未言明但阳英也看出他的意思。她豁然一笑:“自从我入宫照料公主生产,便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她顿了顿,又问:“云洲去哪儿了?上次,他跟我说,要出去一段时日,最近不来看我了。我想知道,他是否安全?”
“是否安全,”拓跋月沉吟道,“得看他的本事了。”
阳英脸色微变:“公主这是何意?”
“酒泉郡中,有巢胡齐尚四家坞主,”拓跋月缓缓道来,“其中有一家,姓尚,坞主叫尚彪。”
原来,阿青出宫之后,便更名为花颜,并接手了一家名为“晴月楼”的酒楼。
酒楼的主人,早年经营得当,酒楼生意很是红火。但这两年来,那人因嗜赌成性,而欠下巨债,便想将酒楼变卖了。便在此时,赌坊主跟他提起,近来有一富家孀妇来到姑臧,如果有合适的生意,便就在此定居了。
经赌坊主的牵线,酒楼主人终于把晴月楼卖给了花颜。花颜将之易名为“花门楼”,开业后生意更甚以往,客似云来。实则,为人所不知的是,花门楼表面上是酒楼,实则是拓跋月安置在姑臧城里的一所情报机构。
前些时日,花颜传回消息,在待客之时他们打听到一个消息:尚彪患了怪病,现在酒泉郡中寻医,但竟无一人奏效。
“酒泉王沮渠无讳的随扈尚荣,便是尚彪的小儿子,”拓跋月道,我让云洲稍做一番易容,以医者身份进坞堡,一边为尚彪治病,一边想办法阻止尚荣继位。”
“尚荣,是尚彪的小儿子吧?”李云从问,他也听人说起此人。
数月前,沮渠无讳被抓进别馆,尚荣不知所踪,众人都猜想他回坞堡中了。彼时,沮渠牧犍只想让坞堡主交出准确的坞民数目,并不想节外生枝,就没去追究这事儿。
“是小儿子,而且还是庶出,但尚彪本来没有嫡子,而且尚荣最得他阿父欢心。所以,一旦尚彪死了,尚荣便有可能继位。如此一来,整个尚家一万多人,恐怕都会为沮渠无讳卖命。”
这意味着什么?纵然沮渠无讳与他王兄不合,他也不愿河西国落入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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