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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饭时的气氛比起昨日来略显尴尬。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这种诡异的沉默无疑使得气氛更加焦灼起来。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收拾完餐具之后。
许书梵对周围环境和氛围的变动都很敏感,眼下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折磨,便趁着祁深阁洗完餐具从厨房出来的空档开口问他:“老板,今天什么安排?”
祁深阁擦着自己手上的水珠,闻言很不引人注目地顿了一下,似乎是莫名其妙地被“老板”这个称呼取悦到了,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表现出来。
“换衣服,我联系了装修人员,先去酒吧看看。”
许书梵现在寄人篱下,除了一切行动听从对方指挥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不过幸好,经过一晚上的心理建设,他现在已经说服自己良好接受了一夜之间成为了某个还未开张酒吧员工的未来,打算无论如何先体验一把生活再说。
走一步看一步。这是许书梵在被几乎能把自己折磨疯的矛盾心态中挣扎无果之后,为了维持自己心理健康而暂时制定的短期规划。
看见他没有提出什么异议,祁深阁很满意,但在看见许书梵只吃了一个鸡蛋就想撂下筷子的时候没忘又去厨房装了半碗粥,带着教导主任般的严厉威严监督他喝完。
鸡飞狗跳一早晨结束,许书梵终于再次被厚重的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拿上自己的背包跟着祁深阁出了门。
一夜过去,天刚刚放晴,道路两侧的积雪比昨天只高不低。祁深阁开着车慢慢在危险的冰面上行驶,许书梵忍不住问他:
“为什么没有专业的工作人员铲雪?”
在国内生活久了,有许多习惯和观念并不容易一下子转变过来。祁深阁回答他:
“日本很少有环卫工人,政府不管这个,大部分人都处于自觉负责公共区域卫生的状态。而且函馆人口和车流量都不多,就算路况不好,也不至于形成交通堵塞。”
许书梵透过蒙着一层白雾的车玻璃,张望前方道路中央被车轮压碎的冰碴:“但是不管怎么说,在这么滑的路面上驾车都太危险了。你平时上班通勤也天天开车吗?”
祁深阁顿了一下才回答:“不怎么开车,基本都是步行。”
方才一路上跟着对方坐到车子的副驾驶,许书梵这才想起来似乎有什么不对——他两日之前刚刚走过一遍从那家酒吧门口到公寓楼下的路线,就算雪天地滑,步行也至多不过二十分钟而已,实在没有什么特意开车出来的必要。
这么想着,许书梵不由直接开口问了:“那今天呢?就这么两步路,也用不着开车吧。”
却没想到的是,祁深阁听了,却转过视线来瞥了他一眼,用一种很嫌弃的语气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要不是因为你那一碰就碎、一吹就倒似的体质,我用得着这样小心翼翼吗?”
许书梵觉得这简直就是千古奇冤。
他虽然确实身体不好,但能表现在外部的至多不过是一样时常手脚冰凉而已,怎么到了祁深阁嘴里就变成瓷器一样需要时刻呵护的易碎品了?
还有,这人的用词习惯也很奇怪,什么叫一碰就碎?
……说得像好像他已经碰过自己了似的。
一路拌着嘴磨磨蹭蹭地到了地方,祁深阁把车子停到小巷尽头的空地上,解开安全带下车。
酒吧位于巷口右手边的中间地带,说隐蔽不隐蔽,但因为店面太小,所以实在算不上是显眼。
以前在这里工作时,祁深阁作为唯一一个员工时常受到音羽山先生的资本主义剥削,除了兼容调酒师、收银员之外,还得负责管账和进行收支统计。
也得亏他是个心无歹念的正派公民,否则那老头连自己房产证上什么时候改了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祁深阁对近几年来整个酒吧的经营状况都了如指掌。据他所知,这里在一年中几乎只有游客量最多的那几个月份处于盈利状态,在剩下的日子里则仅仅只是能够勉强维持收支平衡,甚至运气不好的时候还有可能亏损。
所以,这下亲自把店面盘下来,祁深阁必须先针对酒吧本身做出彻底的整改和优化,以此来获取更高的盈利。否则,按照自己的那点家底,说不定真要让许书梵一语成谶,还没来得及经营出什么成果就要身无分文了。
已经提前跟音羽山先生电话联系过,对方说让他先按照自己的意思进行改造,他过一段时间会亲自过来看看,顺便跟祁深阁一起去把房产权转移的相关手续办好。
既然如此,两人想要进行对酒吧的彻底改造,就无需再畏手畏脚了,全凭心意即可。
许书梵站在破旧的木板门前,把视线从头顶上摇摇欲坠的招牌上移下来。他看着眼前祁深阁毫不客气地一伸手,随着一阵令人汗毛倒竖的“刺啦”声把那块标着“已永久暂停营业”的告知书毫不留情地撕了下来,攥成一团。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不知怎的,看见那张标语被彻彻底底地从门上清理干净,许书梵还是突然生出一种焕然一新的舒心感,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开了尘封已久的束缚,重新被大大方方地摊开到阳光下来。
他猜想,这种情绪的出现大概与自己几日前下了新干线之后匆匆赶到这里,但却只能面对于三年前截然不同的、一派荒凉的破败镜像时霎时间生出的失望和无力感有关。
两相对比,他突然又很庆幸自己做出留在这里的决定了。
撕完标语,祁深阁用钥匙打开门。“吱呀”的门轴摩擦声昭示着这里已经良久无人问津,下一秒许书梵探进脑袋,立刻被漫天飞舞的扬尘呛得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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