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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对这方面一向不怎么开窍,只是因为从小生得白净,也在旁人情窦初开的年纪收到过不少直白或隐晦的示好。对于这些明示或暗示,他却一概没有感觉,只是礼貌的回绝而已,甚至还跟其中不少人变成了熟识的朋友。
至于上了大学之后,还没等他在懵懂之间了解多少这个成年人社会的种种规则,一纸报告单便把他用绳索捆进了与“谈情说爱”毫不搭边的一员病房。
从此先是接受治疗,又在机缘巧合之下下定决心独自出门游历,足足三年居无定所,自然也没有什么发生旖旎的空间。
在此之前,许书梵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谈上一场真正的恋爱,主要看命运引导之下的机缘。
若是有,那他会认真去感受,若是没有,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他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执念,至多只不过对这种在千百年来文学艺术所无限歌颂的情感有几分好奇而已。
然而,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这感觉与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极不一样。
以前隔岸观火,觉得自己跟连续剧里那些痴男怨女比起来还算洒脱,有主导自己情绪和命运的资格。然而真正经历了这梦境一样的一夜,方才发现祁深阁落在自己眉间的轻轻一吻,比世界上最为坚固的绳索都更能束缚住他。
爱是一种能让人灵魂震颤的力量。肉体凡胎无法与它抗衡分毫,许书梵也不例外。
深深呼出一口气,许书梵感到一种新的生机在自己心脏内跃动着。那新芽般的生命力弱小但不容忽视,如同冻土层下复苏的野草,即使身处无边严寒,也始终存有抽出枝条、展开叶片的欲望。
他突然很想活下去。很想。
祁深阁把温热的白粥和一点简单的小菜端上桌子,解了围裙,走到卫生间看许书梵洗漱。
为了照顾对方的肠胃和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把饭菜做得很简单,因此身上几乎没有沾染什么油烟气,可以放心而大胆地从许书梵身后纠缠上去,搂着他的腰,贴近了耳鬓厮磨。
许书梵刷着牙,突然被某位比自己还要高上五六公分的不明生物八爪鱼似的盘在了身上,毕竟还是不怎么适应这种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不着痕迹地僵了一瞬。
那人比自己要高出半个脑袋,此刻温热的呼吸轻轻打在后颈,不明显的气流带来的刺激却不可言说。
许书梵感到自己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熟悉的动作和触感带来了昨晚记忆的回溯,将他不由分说地拽回到不属于清晨的异常热度里。
“……别这样。”他拿着牙刷僵直了足足五秒,然后才用手肘将祁深阁往后推了一下,有点埋怨的意思:“痒。”
祁深阁不情不愿地将脸从他的后颈离开,搭在他腰间的左手却不愿意放下来,只是动作很轻柔地掀起来他毛衣的一角,仔细看了看昨晚留下的淤青,指腹像一片羽毛般轻柔地落在上面:
“还痛吗?”
许书梵整个人往前缩了一下,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躲开的冲动,回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耳朵又红了。“还好,你别碰。”
祁深阁有点委屈似的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能碰?”
许书梵依旧在忍,只不过这次要忍住的冲动变成了一巴掌扇在这人恬不知耻的嘴脸上。字眼在舌尖转了一圈,他最终还是挫败地发觉自己对祁深阁说不出什么重话,尤其还是在现在这么个节骨眼上。
他没搭理对方,径自打开跟祁深阁同一品牌、同一系列、同一型号的电动牙刷开始刷牙,对方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却始终没有停下过,多动症儿童似的围着那几块仅剩的完整皮肉流连忘返,熟练得令人发指——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本人的杰作。
许书梵忍着异样到让他两腿发软的感觉刷完了牙,把自己清理干净,最后刚要转身出门,又被祁深阁严严实实地堵在了原地。
他彻底没脾气了,叹口气握住对方的手腕:“你到底想干嘛?”
祁深阁低头看了他一会,眼睛黑黑的,虽然一直熬到凌晨时分才睡下,但却丝毫不显疲态,反而有点精神焕发的意思。
许书梵听见他说:“今天的早安吻。”
许书梵对这个名词不太熟悉,脑子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随即难以置信地拉过他的手腕展示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早安吻?可是现在都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可是你刚刚才醒。”祁深阁理直气壮,说着声音又有点软和下来,露出脆弱脖颈示弱的小动物似的:
“不行吗?我想让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所有环节都完完整整,不想错过任何一样。”
许书梵最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当即便缴械投了降。他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微微抬起下巴,等待着那个属于新年第一天的吻落下来,并在心底想——
满足他的要求吧,反正自己已经刷完牙了。
许书梵如此这般轻易地说服了自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愣愣站了半晌,感觉似乎过去了半个世纪,然而祁深阁的吻却并没有如同预料一般落到自己唇上。
许书梵睫毛动了动,有些不解地睁开眼睛,正对上祁深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见其中荡漾着一点漂亮而暖和的笑。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点揶揄又温柔的笑意是什么意思,便感到额头上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空气在诧异间有一瞬的静默,下一秒,祁深阁的声音在几十厘米之外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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