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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把护士叫来,以后你的照片打印成通缉令挂在门口,一律不准入内!”
许书梵看着火药味渐渐升级的两人,忍不住以手扶额,低头叹息。
好在这次也不知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祁深阁竟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继续与音羽山先生对呛下去。
他瞥一眼许书梵的脸色,从那无奈中夹杂无语的侧脸看出对方心中所思所想,然后单方面与老头停了战:
“行了,都什么样了还呈口舌之快。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身体养好然后赶紧出院,否则硬生生用胳膊垫着画板,不嫌累得慌么?我明天给你带个小桌板过来。”
音羽山先生写着睨了他一眼,鼻腔中“哼”的一声,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嘟囔道:
“要你在这无事献殷勤,我有什么需要会自己告诉许。”
祁深阁听了这话,高高扬起眉毛,难以置信地道:
“你俩关系就这么好?到底我是你学生还是他是?”
音羽山先生一脸无所谓: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你们两个现在是一家人,利益共同体,告诉谁根本没差。我只是单纯比较喜欢许而已。”
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掷地有声地落下之后,病房里的气氛出现了片刻诡异的沉默。
祁深阁下意识看向许书梵的方向,看见那人白皙的侧脸立竿见影出现一点代表着紧张的淡粉色,欲盖弥彰地摸了摸鼻梁,张着嘴唇,任凭脸都憋红也没问出什么。
祁深阁在心底唾弃了一番他这点出息,回头看向音羽山先生,好整以暇地抬了抬下巴问他: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见他一副“我就是把许书梵拐到被窝里去了而且理直气壮你要怎样打死我吗”的表情,音羽山先生的火气再一次窜到了脸上,语气像一块被扔在臭水沟里的石头,又冷又硬:
“早就看出来了。许刚来函馆的时候,你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躲躲闪闪,猥琐得很,想看又不想看得太明显。大概从新年那会之后,你就不再遮掩自己了,每次看他都正大光明,恨不得在人家脖子上盯出个洞来。”
祁深阁:“……”
他难以置信地喊了出来,指着自己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鼻尖,又惊又怒:“我吗?你竟然用猥琐这样的词来形容我?”
眼见着刚刚消停下来没多久的两人又有要开火的趋势,许书梵只好暂且放下由于“恋情被长辈发现”这事实掀起的惊涛骇浪,被迫上前拉架。
好不容易又让气氛安静了下来,他强迫自己别再表现得那么没见过世面,佯作镇定地憋了半天,最后对音羽山先生憋出一句:
“先生,请您支持我们……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此话落地,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然后许书梵面红耳赤,听见祁深阁实在没有忍住,发出了很小但很让人火冒三丈的“噗”一声。
他把手伸到背后,精准无误地掐上了祁深阁后腰的皮肉,如愿以偿听见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也不能怪他只是被点明了一个事实就如此自乱阵脚,而实在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以至于毫无经验可言。
在以往的二十余年人生中,别说出柜了,许书梵甚至连跟父母谈起爱情的机会并不多。
虽然他的双亲在这方面很开明,并不介意在他恋爱之后以朋友的角度分享其中酸甜苦辣,但无奈他自己实在开窍得太晚,一直对恋爱懵懵懂懂,没什么兴趣,自然也就无从接触。
眼下第一次谈恋爱,还没有考虑好究竟要不要对着熟悉的朋友宣布这一喜讯,便被慧眼如炬的老狐狸音羽山先生自己看了出来,这又让他怎么能不自乱阵脚?
与祁深阁没憋住笑的戏谑不同,音羽山先生对于这句话的态度就严肃得多。他没有笑,只是定定地盯着许书梵眼睛看了良久,最后移开视线,也不知道在问谁,只是低声:
“你们两个……完全确定要走这条路了吗?”
“为什么不确定?”这一次,毫不犹豫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祁深阁。他没有一丝迟疑,言语间字字清晰,没给自己留丝毫余地:
“老爷子,别的不说,你认识我这个人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以你的眼光,能看不出来我是那种一旦动心、就会认真到底的类型么?”
听了他的话,音羽山先生似乎隐隐叹息了一声。他的视线像一根悬而未决的针一样在祁深阁与许书梵之间逡巡,尖锐又犹豫,悬在半空中,却迟迟不舍得落下去。
“祁,你也应该知道,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最后,他缓缓开口说。
“我年轻的时候不是没有过同性恋者朋友,只不过近几年也跟其他朋友一样渐渐断了联络而已。我知道你们在一开始走上这条路的时候都抱着必胜或必死的心态,宁愿磨破脚底也不想离开……这就像我对于美术的追求一样,是就算全世界挡在面前也像尘埃一样无关紧要的事。我能明白你们的心情。”
许书梵能听出他的话必定有下文,因此没有接话,继续静静等着。
“但问题是,到了最后,就算全世界都把阻力撤去,你们的路也仍然有可能越走越窄,甚至走到尽头。”
音羽山先生淡淡说,“你们可能会出现分歧,会犯下错误,会无法原谅彼此,甚至忘记爱的感受。由于这条路本来就人迹罕至,所以没有了同行者的对照,想要从这些障碍上跨越过去,比寻常情侣要更困难得多。我不希望这是你们这两个年轻人冲动之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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