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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以宁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桌边问他:“我的健康难道不是我自己的?就算是我故意伤害自己,也是我的选择,你凭什么这样干涉?”
“当然不是。”莱昂和他对视一眼,显得格外顽固不化。“如果你在乎的人躺在病床上,你能做到置身之外吗?”
谷以宁不再说话了,拉开椅子坐在桌边,餐桌上摆着一碗冒热气的白粥,一碗撒了青葱的鸡蛋羹,还有一碟泡着醋汁的凉拌豆腐。
莱昂站在一旁擦了擦手,没等到谷以宁的反应,于是沉声说:“那我走了,饭后记得吃药。”
谷以宁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这样,他想起在厨房见到的袅袅雾气,叹口气,抬头叫住走到门口的人:“你不是做了两人份的饭吗?”
莱昂将外套摘下来,挂在手臂上,他右手还是僵直的,人也僵在原地,没有走,却也没有嬉皮笑脸借坡下驴。
谷以宁额角抽痛,摁着,放低声音说:“怎么非要让我当不识好歹的坏人?”
莱昂撇着嘴哼笑了一声,但还是放下外套走回来,“我的态度不会变的。”
“随便你吧。”谷以宁拿起勺子,“但是不管怎么说,你要做什么至少提前和我说一声吧,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知道了。”莱昂似乎接受了这个折中的说法,倒了杯水放在谷以宁手边,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却忽然又提到:“我看到这个小区有房子出租。”
谷以宁舌尖被鸡蛋羹烫了一下,猛地放下勺子:“你不要这样!”
“怎么样?”莱昂带着几分报复后得意的笑,“我只是说说而已。”
“不好笑。”谷以宁郑重告知他。
莱昂挑了挑眉,点头说“好吧”,去厨房盛了自己的饭,安安静静吃起来。
几样清淡流食,两人很快就吃完,饭后谷以宁坚持自己洗碗,莱昂就靠着门看着他。
“你不用这么计较,我对你怎么样都是自愿的,又不是你要求的。”他还是试图对谷以宁说。
谷以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没想清楚的问题又一次乱七八糟地冒出来,过去的现在的,算得清的算不清的,让他舒适的和愤懑的,像是水池里混杂的残渣剩饭,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冲刷干净。还是觉得不适合再谈论这个话题。
莱昂也知道点到为止,静静看着他收拾好餐具,回到客厅,自然而然就着茶几上摆放的电脑和剧本,又聊起电影的事情。
说起工作,谷以宁果然自在了很多,但说了一些琐事,最后还是避不开迫在眉睫的资金问题。
莱昂把要吃的药摆在谷以宁面前,语气平淡中带着点天真地询问:“如果华梦不行也可以找别的资方吧?一定要喝酒才能解决吗?”
谷以宁不知道从何讲起,本也不想给年轻人听到这些,但莱昂的心性毕竟和同龄学生不同,吃下药,他还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这个剧本原本版权在新风向影业,我和新风向谈拍摄《逃离蔷薇号》时,一并签了两部电影的合约,拍完蔷薇号就拍第一维,出品制作都归新风向。”
和奚重言当年的谈的合约如出一辙,之后的发展也近乎相似——不同的是,奚重言是因为《逃离蔷薇号》夭折失败,不得不自立门户,而谷以宁是在大获成功后自断后路,明明可以顺顺利利筹拍下一部,却偏要在合同指向全部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打官司买下《第一维》的版权,脱离新风向而自己拍摄。
“新风向几年前被互联网龙头注资后,背后关系网更加盘根错节,因此很多资方也把我拉入黑名单。”谷以宁很平淡地陈述,“除此外的其他一些公司则是趁火打劫,手伸得很长,我也都没能谈拢。”
“就没给自己留后路吗?”莱昂看着他问,他能想象到谷以宁会是如何冷冷地“谈不拢”,但也觉得这些年谷以宁成熟和游刃有余了许多,总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地步。
谷以宁却没解释,摇头一笑:“没有后路。”
“不过好在碰上厉铭换届升职,他新官上任急需业绩,而且影协也不受各个资方掣肘,所以在张知和校长的调和下,最后还是得到了这笔初期资金。”谷以宁又自我安慰说,“厉铭虽然也有很多问题,但他毕竟是专业出身,对于创作不会提出那些匪夷所思的干涉。”
莱昂目光渐渐沉下去,这些过往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和亲口听见谷以宁诉说显然不同,他难以想象谷以宁是如何举重若轻地、带着些庆幸的口吻说出这些话的。
捕捉到他话里一丝线索,莱昂终于得以开口问他:“你和厉铭为什么需要张校长调和?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谷以宁抬头看他一眼,有些意外,却也没想太多。
“因为……”谷以宁想了想,若是提到厉潇云,其实也不得不扯出这些往事。
“我毕业后聘入央艺博士后站,那时厉铭还是央艺校长,他的女儿厉潇云,也在读影视制作研究生,我当时是她那一批研究生的辅导员。”
莱昂点了点头,注视着等着他继续说。
谷以宁顿了顿,似乎剩下的事情让他十分不愿回想,但还是在身旁人的目光中说了出来:“当时奚重言拍摄团队人手不够,我就自以为是地牵线,介绍研究生们进入剧组实习,厉潇云去到剧组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喜欢上了奚重言。”
莱昂等着他讲完,问:“昨天华梦那个很不客气的厉总监,就是厉潇云?”
谷以宁点头说是。
他又继续问:“就因为这个,你就任她那样颐指气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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