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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然后,一种巨大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情绪,如同积蓄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莫丽甘——!”
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带着巨大委屈和狂喜的哭喊,再也无法抑制,整个人扑了上去,扑进了那个残破的、却依旧坚硬的怀抱里,失声痛哭。
那哭声,不再是压抑的、无助的呜咽,而是酣畅淋漓的、属于劫后余生的宣泄。
莫丽甘被她扑得闷哼一声,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剧痛让她眼前一黑。但她没有推开她。
她用仅存的、完好的右手,紧紧地、紧紧地环住了怀中那具正在剧烈颤抖的、失而复得的娇小身躯。她将下巴抵在安洁的发顶,闭上了那双赤红的眼眸。
窗外,战争的硝烟暂时散去,天边正泛起一丝属于和平的、微弱的晨光。那光芒穿透了办公室的玻璃,温柔地、不带一丝偏见地,笼罩在两个紧紧相拥的、残破的灵魂之上。
她们的“游戏”,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迎来了未尽的终章。
在名为“爱”的废墟之上,她们,获得了新生。
安洁跪在那张曾经属于莫丽甘的、宽大的床边,身体被抽空了所有情感、只剩下机械本能。她的双手被莫丽甘伤口上渗出的血和她自己用来清创的烈酒浸透,黏腻而冰冷。那场在壁炉火光下进行的、赌上一切的疯狂手术,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她救了她。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细长的针,缓慢地、却又不容置疑地刺入她那片早已荒芜的心田。不是出于怜悯,不是出于宽恕,更不是出于那可笑的、被扭曲的爱。
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宣判莫丽甘·凯德死刑的,只有她安洁。在她宣判之前,这个恶魔,必须活着。她的命,连同她所有的罪孽、疯狂和那该死的、偶尔流露的脆弱,都只能由她安洁来清算。
莫丽甘的命,是她的。
这是她从那片背叛与绝望的废墟之上,为自己拾回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归宿”。
窗外,天际泛起一丝鱼肚般的、惨淡的白。安洁知道,她们不能再待在这里。女皇的势力,帝国的追兵,随时都可能像嗅到血腥味的秃鹫般涌来。她必须带着她的唯一,离开这里。
她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因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透支而剧烈地颤抖。她环顾这间办公室,这个曾是她的刑场、她的囚笼、见证了她所有屈辱与崩塌的地方。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被莫丽甘锁上的、储存着私人文件的柜子上。
没有钥匙。
安洁走到壁炉边,从一堆燃烧殆尽的木炭里,捡起了一根依旧坚硬的铁火钳。她走到柜子前,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火钳的尖端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砸向那把精巧的黄铜锁!
“哐!哐!哐!”
刺耳的、充满暴戾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回荡。每一次撞击,都像是将她连日来所有的压抑、痛苦和无声的愤怒,狠狠地发泄出来。终于,在一声不堪重负的、扭曲的呻吟声中,锁被砸开了。
柜子里,除了几份早已失去时效性的军报,还有一叠崭新的、未署名的帝国货币,一个皮质的、装着几瓶珍稀药品的急救包。安洁的心一沉,莫丽甘似乎并未为自己准备后手。
然而,当安洁的目光扫过最底层一沓看似无用的废弃战报时,她停住了。在那叠纸的边缘,有一处极其微小的、用不同颜色墨水画出的、几乎与纸张原本的霉点融为一体的标记。那是一个海锚的图案,旁边有一串模糊的数字。
安洁的呼吸微微一滞。这个标记,她曾在莫丽甘翻阅一份关于沿海走私线路的卷宗时,无意中瞥见过。当时她并未在意,只当是某种军事符号。但现在,这个被刻意隐藏在废纸堆里的标记,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
这是一种可能性。一个未经证实的、却可能是唯一生机的可能性。
安洁将所有的东西都塞进一个行军包里,撕下了那片带有海锚标记的纸角,紧紧攥在手心。然后,她走回床边。
莫丽甘依旧在昏睡,呼吸微弱而灼热,像一朵随时会熄灭的、濒危的火焰。安洁俯下身,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姿态,将莫丽甘那具沉重的、残破的身体从床上扛起,架在自己瘦削的肩膀上。
那重量,几乎要将她的骨头都压碎。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安洁在莫丽甘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冰冷沙哑的气声低语道,“否则,我现在就让你从这里摔下去,摔得比那辆破车还烂。”
她就以这样一种狼狈而决绝的姿态,扛着那个曾是帝国神话的女人,一步步地、踉跄地走出了这栋大楼,走进了那片被清晨薄雾笼罩的、无人的废墟。
夜幕再次降临。
冰冷的海风卷着咸腥的、潮湿的气味,从漆黑的海面上吹来,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安洁躲在一片被海浪冲刷得光滑的、巨大的礁石后面,怀里紧紧地抱着那个依旧处于昏迷中、身体因失血和伤痛而冰冷得像块石头的人。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了。
远方的海面上,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灯火,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单调而令人心悸的声响。安洁的心,也随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一点点地向下沉。
她赌错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暗号,只是她绝望中的臆想?
就在她心中的那点微光即将被彻底吹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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