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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
声音清脆得像一场小型地震,在宁静的午后炸开。
斯特拉僵在原地,一头金发像被雷劈过一样炸开了一点,那双和莫丽甘妈妈一模一样的红色眼睛里,写满了四个大字——“我完蛋了”。
安洁妈妈第一个从厨房冲出来,她手里还拿着沾满面粉的打蛋器,围裙上也蹭了一块白。她没有先去看花瓶的“遗体”,而是第一时间冲到斯特拉面前,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又紧张地拉着她的胳膊和小腿,把她转了个圈。
“有没有伤到?有没有被碎片划到?让妈妈看看!”妈妈的蓝眼睛里全是快要溢出来的担忧,声音又急又软,像刚出炉的棉花糖。
斯特拉心虚地摇着头,像一只不小心咬断了沙发的大金毛,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这时,莫丽甘妈妈从二楼的书房里走了下来。她总是这样,走路悄无声息,像一只优雅的银色大猫。她赤着脚,身上穿着那件深紫色的丝绸长袍,只是静静地站在楼梯口,看着那堆鸢尾花的碎片,又看了看斯特拉握剑的姿势。
“你的核心不稳,”她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突刺时,腰部的力量没有完全传达到剑尖,导致剑势在末端发散,偏离了预定轨道至少十五度。”
斯特拉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戳到自己的胸口。
安洁妈妈终于确认斯特拉毫发无伤,这才松了口气,看到那堆“阵亡”的鸢尾花,脸上立刻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她刚想说些什么,莫丽甘妈妈已经走了过来,用那只完好的手,轻轻拍了拍斯特拉的头。
“明天开始,你的基础训练加倍。”她宣布道,语气不容置疑。然后,她转向我,“西尔瓦娜,去储藏室把备用的那个青釉花瓶拿出来。安洁,别担心,鸢尾花而已,下次我陪你去集市,挑个更好的。”
一场家庭风暴,就这样被她用几句平静的话语化解了。
晚上,我起夜喝水,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我悄悄从门缝里看了一眼,看见莫丽甘妈妈在灯下,用一种特殊的胶水,在灯下一点一点地、无比耐心地修复那个破碎的花瓶。她的侧脸在灯光下像一尊完美的冰雕,专注得好像在进行一场世界上最精密的手术。
【少女的悄悄话】:我们家就像一个小小花园。安洁妈妈是阳光和水,永远第一时间温暖我们,滋养我们。莫丽甘妈妈像园丁,有点严肃,不常笑,却总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修剪掉危险的枝桠,把破碎的东西重新拼好。斯特拉嘛……她就是那颗总想长得比天还高、时不时会把篱笆撞坏的向日葵。
和平纪元十四年,初冬,阴
今天心情有点复杂。是家长会。
每年都是安洁妈妈去。用莫丽甘妈妈的话说,她“无法在一个空间里,同时忍受超过十个陌生人进行超过三分钟的、围绕着‘你的孩子真棒’这种主题的无效社交”。
安洁妈妈穿了一件得体的米白色羊绒长裙,金色的头发挽成一个温柔的发髻,坐在教室里,像一幅会发光的古典油画,让周围那些穿着普通棉布衣服的家长们都显得有些黯淡。老师们都很喜欢她,不停地夸赞我学习刻苦,逻辑清晰,是医学院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安洁妈妈一直微笑着,蓝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骄傲,像盛满了最亮的星星。
斯特拉那边的情况,就是另一幅景象了。她的剑术和体能成绩永远是贴在光荣榜第一排的a+,但历史的成绩单,却像一片被红墨水轰炸过的惨烈战场。她的历史老师,一个表情严肃、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对妈妈说:“斯特拉很有天赋,但她的思想太……太直接了。上次的论文,关于‘战争的意义’,她只写了一句话——‘胜利即是唯一的意义’。这……”
安洁妈妈的笑容显得有点无奈,但又带着一丝“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宠溺。我几乎能想象出斯特拉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的样子,那神态,肯定和莫丽甘妈妈一模一样。
家长会结束后,我和斯特拉在校门口那棵巨大的、叶子都快掉光了的梧桐树下等妈妈。这时候,有几个高年级的女生走了过来,她们互相推搡着,用一种很讨厌的眼神打量着我们,像在看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
其中一个领头的,叫马琳的家伙,吹了声轻佻的口哨:“哟,这不是那对宝贝姐妹吗?听说你们家不一样啊,有一个妈妈是个银发怪胎?”
我的血液瞬间就冷了下去,手脚冰凉,像被泡进了冬天的河水里。
斯特拉的反应比我快得多。她“噌”地一下就站到了我的身前,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小狮子,红色的眼睛里燃起两簇愤怒的火焰。“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危险。
“怎么?想打架啊?”马琳不屑地撇了撇嘴,她身后的几个同伴也看好戏似的笑了起来,“一个药罐子怪胎生的,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斯特拉快要忍不住冲上去的时候,一道比秋风更冷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几个女生的身后。
是莫丽甘妈妈。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就穿着那件黑色的长风衣,银白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几缕,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疏离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就是这份平静,却比任何愤怒都更让人感到恐惧。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赤红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马琳和她那几个笑不出来的同伴,像女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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