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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发,还是陈永昌?
南方的毒蛇,果然没有死心。他们的触角,已经无声无息地探到了北京,探到了“利民”的腹地。
彻底改姓利明
海淀区四季青桥附近,一片低矮的工业区里,“新星服装厂”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着,门柱上的白底红字招牌早已褪色剥落,透着一种被时代遗忘的颓败。
厂房是几排旧仓库改造的,红砖墙灰扑扑的,窗户玻璃碎了不少,用木板或塑料布胡乱钉着。空气里有一股布料存放过久产生的淡淡霉味。
空旷的厂区内,只有几台老旧的脚踏缝纫机在角落发出有气无力的哒哒声,几个女工低着头,动作机械,脸上写满了麻木和迷茫。
卫戈和费明远在厂长周志强的陪同下,沉默地穿行在空旷的车间里。脚下是坑洼的水泥地,头顶是蛛网密布、蒙尘的桁架和电线。一排排蒙着厚厚灰尘的缝纫机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繁忙与如今的死寂。
角落里堆放着成包成包落满灰尘的、颜色土气、款式过时的涤卡工装和涤纶中山装,那是新星厂最后的“遗产”,也是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志强四十出头,头发却已花白了大半,脊背微驼,脸上刻满了被生活重压和无力感折磨的痕迹。
他指着那些蒙尘的机器和积压的库存,带着浓重的无奈:“…卫老板,费教授,你们也看到了。厂子…就剩这点家底了。设备是老了点,但大部分还能转。工人…都是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师傅,手艺没得说!就是…唉!”他重重叹了口气,后面的话不言而喻——没活干,没钱发工资,人心早就散了。
“三角债拖了多久?欠了多少?”卫戈打量着那些老旧的锁边机、钉扣机和锈迹斑斑的裁剪台。
“快两年了。”周志强苦笑,“最大的债主是区里原来的劳保用品公司,改制后成了‘四海商贸’,欠我们厂加工费加原料款,小二十万!另外就是拖欠工人的工资,三个月,也有小五万块。银行那边…还有笔到期的设备贷款,八万块。厂里账上…早就空了。”他报出的每一个数字,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
三十多万的债务窟窿,在这个工人月薪几十块的年代,无异于天文数字。
费明远推了推眼镜,低声对卫戈道:“设备清单和厂房租赁合同我都看过,基本属实。人员名册也在这里,技术骨干还有七八个,是厂子的真正价值所在。”
卫戈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过这片破败却蕴含着基础生产力的空间,最终定格在周志强那张写满绝望与最后一丝不甘的脸上。
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走到一台老式的电动缝纫机前,伸手拂去厚厚的灰尘,按下了启动按钮。电机发出一阵沉闷的呜咽和刺耳的摩擦声,皮带轮转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无力地停了下来。
“机器,需要保养,需要更新。”卫戈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坚定而向上,“人,需要活干,需要希望。”
周志强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卫老板…道理我都懂。可这债…这窟窿…”
卫戈转过身,打断了他:“债,我来解决。窟窿,我来填。设备,我投钱更新。工人工资,我立刻补发。前提是——”他顿了顿,用一股掌控生死的魄力道:“新星服装厂,必须彻底改姓‘利民’,由我卫戈全盘接手。你周志强,留下来,做技术副厂长,管生产,带着你的老师傅,跟我干!愿意留下的工人,待遇翻倍!不愿意的,结清工资,好聚好散!”
“全…全盘接手?”周志强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瞪大,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二…二十五万的债…您…您真能解决?还有设备更新…工人工资…”巨大的冲击让他语无伦次,难以置信。
“我卫戈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卫戈的声音沉稳如山,“一周内,第一笔资金到位,先解决工人欠薪和银行到期贷款。四海商贸的债,我去谈。设备更新方案,费老师会协助你制定,我要的,是这个厂子立刻动起来。半个月内,我要看到全新的‘利民制造’挂牌!”
他每说一句,周志强眼中的光芒就亮一分,那被生活磨平的血性和技术人的尊严仿佛被重新点燃。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却气势逼人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力量,再看向旁边气质儒雅、目光沉静的费明远…一股绝处逢生的巨大希望,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所有的绝望和迟疑。
“干!”周志强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脊背,布满老茧的手掌狠狠拍在旁边一台蒙尘的缝纫机台面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只要卫老板说话算话,我周志强这条命,以后就卖给‘利民’了!带着我的老伙计们,跟您干了!”他眼中泛起激动的泪光,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
卫戈伸出手,与周志强那只粗糙、沾满油污的手,重重握在一起。一个濒死的厂子,在这一握之间,被强行注入了新的血液和灵魂。
费明远站在一旁,看着卫戈在破败的厂房里,以雷霆手段和雄厚的资本(来自利民店铺源源不断的现金流)瞬间扭转乾坤,看着周志强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倍感自豪。这个男人,总能于绝境中开辟生路,斩开一切阻碍。
不能触碰的逆鳞
清华园,学生宿舍区。
卫戈坐在桌旁,面前摊开着新星厂的设备清单、人员名册和费明远协助草拟的设备更新计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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