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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和他并肩往外走,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些许酒气。
“靳言,”程屹忽然开口,声音比在包间里的时候认真了许多,“傅家那摊子烂事儿,我多少听到了点。傅明远功利冷血,那个继母更是个笑面虎,精于算计。傅辞摊上那样毁灭性的意外,又生在那种唯利是图的家庭里,这几年怕是没少受罪。”
薄靳言脚步没有停下,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被霓虹灯染成暧昧颜色的夜色。
“我知道,联姻嘛,利益交换,各取所需。”程屹继续说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不过啊,既然现在人被阴差阳错放在了你那儿,好歹也是条人命,看着点,别真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不然,最后惹来大麻烦的,还是你自己。”
薄靳言没有回应,下颌线却绷紧了一些。
程屹的话像几颗冰冷的石子,接二连三地投入他看似平静无波的心湖,漾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
麻烦。
又是麻烦。
但这一次,这个词带来的不仅仅是惯常的烦躁,而是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拒绝为此命名的沉重感。
回到别墅,迎接他的是一片死寂。
只有走廊壁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晕,勉强的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如同被某种无形力量牵引,在经过傅辞所在的那扇紧闭的房门时,脚步又不由自主地停顿片刻。
里面没有任何声响,死一样的寂静,就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他忽然想起程屹最后那句话——“别真出什么事。”
一种前所未有过的、近乎冲动的情绪让他抬起手,用指关节极其轻微地叩了一下房门。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瞬间就被厚重的寂静给吞噬。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凝神等待了片刻,屏住呼吸。
然而回答他的,依旧只有无边无际、令人心慌的死寂。
这种彻底的、毫无声息的寂静比以往听到的任何啜泣或呜咽都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皱紧眉头,最终还是没有再做第二次尝试,像是要摆脱什么东西一样猛地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卧室。
洗漱完毕躺下,身体疲惫,但意识却异常清醒。
黑暗中,聚会上的对话和门内的死寂交织缠绕,反复播放。
傅辞那张苍白绝望的脸,傅明远眼中沉重的惋惜,朋友们轻佻又真实的唏嘘,林浩描述的那个才华横溢的青年,程屹略带担忧的提醒。
这些画面和声音光怪陆离地交错闪现,冲击着他一直以来冰冷坚固的认知壁垒。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傅辞其实并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麻烦”。
他是一个被残酷命运缠身、被至亲之人冷漠对待、曾经才华横溢的、此刻正站在悬崖边缘的一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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