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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在夜里醒来,她会发现萧望卿正在看她,眼神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绪,但当她稍有动静,他便立刻闭眼假寐。
这些沈知微尽收眼底。
他唤她阿微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每每情动时,或是清晨醒来将她揉进怀里时,那一声声低哑的阿微总让她心头发软,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塌陷下去,微酸带涩。
他对她的喜好似乎了如指掌。膳食总是合她口味,点心茶水温度恰到好处,连她偶尔多看一眼的书册,隔日便会出现在她案头。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渐渐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存在,甚至开始享受这种被珍视的感觉。
过去依旧是一片空白,但眼前的温暖和满足是如此真实。沈知微想,若一直如此,似乎也不错。她甚至很少再去费力回想什么,只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这日午后,下了今冬最大的一场雪。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很快将庭院妆点得银装素裹。沈知微坐在窗边看雪,手边放着一卷游记,脚边趴着那只愈发圆润的黑猫。
萧望卿一早入宫,尚未回来。
她看了一会雪,觉得有些闷,便起身走到殿门处,想推开一丝缝隙透透气。
刚拉开一条缝,凛冽的寒风便裹着雪沫卷了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噤。正要合上,眼角余光却瞥见庭院角落的梅树下,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大,一身玄色装束,风雪很大,吹得他墨发飞扬,肩头积了薄雪。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隔着纷飞的雪幕,望向她所在的殿宇方向。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跳。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那人转过头。
隔着风雪,看不清面容。
沈知微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砰地一声合上了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守卫森严的府邸内院?
她定了定神,告诉自己或许是府中的侍卫,或是萧望卿的部下有事禀报。
殿内温暖如春,她却无端觉得有些冷。黑猫被关门声惊动,抬起头,疑惑地喵了一声。
沈知微走到窗边,透过绡纱再次向外望去。梅树下空空如也,只有风雪依旧,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她的错觉。
或许是看错了。
傍晚时分,雪势渐小。萧望卿回来了,披着一身寒气。他先去换了常服,才到她殿中。见她坐在窗边,神色有些怔忡,便走过来,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颈窝,声音带着倦意:“看什么这么出神?”
沈知微放松地靠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暖意,方才那点不安消散了大半。
“没什么,看雪,”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提下午看到的那个身影,只道,“夫君今日回来得晚了些。”
“嗯,宫里事多,被父皇留了一会,”他蹭了蹭她的脸颊,手臂收紧,“想你了。”
这话说得自然又亲昵,沈知微耳根微热,心里那点疑虑彻底抛到了脑后。她转过身,抬手替他拂去发间沾着的零星雪粒:“用了晚膳不曾?”
“还没,陪你一起。”
用膳时,他依旧细致地照顾她,将她喜欢的菜夹到她碗中。沈知微想起下午那个身影,若真是侍卫或部下,为何会那样孤身站在雪地里,还那般看着她。
“夫君,”她状似无意地开口,“今日我在院里,好像看到个生人,穿着玄色衣裳,站在梅树那边。”
萧望卿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将一块剔了刺的鱼肉放入她碟中:“许是哪个不当值的侍卫躲懒,或是你看错了。这府里守卫严密,不会有闲杂人等进来。”
听他语气平静,沈知微点了点头,没再追问,或许真是她多心了。
夜里就寝时,萧望卿似乎比往常更黏人些,抱着她不肯松手,吻也粗暴又不由分说。沈知微被他扰得晕晕乎乎,很快便将白日的插曲忘得一干二净。
又过了几日,便是除夕。
天还未亮,萧望卿便起身了。
沈知微睡得浅,感觉身侧一动,便也醒了。殿内烛火未燃,只能浅浅看到他起身穿衣的轮廓。
“吵醒你了?”他系着衣带,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今日宫中有宴,我得早些入宫准备。”
沈知微翻了个身,看着他背对着她整理袍服。这些时日,她已习惯了他每日在身边,乍然要分开一整日,还是年节下,心里不免有些空落。
“要去很久吗?”她问,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萧望卿系好最后一根衣带,转过身来,在朦胧的微光中走到榻边坐下:“嗯,晚宴、守岁,怕是得到子时后才能回来。”
他顿了顿,指尖拂过她散在枕上的发丝,“你一个人……若是闷了,就让她们陪你说说话,或者看看书,我尽量早些回来。”
他的语气歉然又依恋,沈知微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摸到温热的皮肤。她其实并不怕闷,只是觉得这团圆的日子,他不能陪在身边,有些遗憾。
“无妨,正事要紧,”她笑了笑,“我在殿里等你回来守岁。”
萧望卿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气息温热:“好,等我。”
他又叮嘱了侍女几句,这才起身离去。殿门合上,隔绝了他离去的脚步声,也带走了殿内大部分的热气。
沈知微重新躺下,却没了睡意,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她嫁的是一位皇子,是身不由己的天家子弟。
独自用了早膳,又看了会书,殿内炭火烧得足,暖洋洋的,那只黑猫蜷在她脚边打盹。平静,却也有些过于安静了。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厚厚的积雪,几个小太监正在费力地清扫出一条小路。
午膳后,她小憩了片刻。醒来时,觉得殿内似乎比之前更安静了些,连猫都不知溜到哪里去了。她正想唤人添茶,却听见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不是侍女惯常的轻盈脚步。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军服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人身形高大挺拔,肩头还带着未拍净的雪粒,墨发高束,面容冷峻,眉宇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肃杀之气,与这暖阁香闺格格不入。
是那日她在雪地里惊鸿一瞥的人。
这一次,距离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不会超过二十岁。五官轮廓深邃凌厉,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唇线抿得很紧。肤色是常年在外的麦色,与萧望卿那种养尊处优的白皙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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