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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说过,你不再是我的宿主。只是你实在不配合,我才引入我们之间的第三者,暂时代替你的空缺。”
“从一开始,我选定的就是你。”系统道。
“嗡”一声,蔺如虹耳畔一片耳鸣。
她一直未能认清之事,伴随系统一句话,拨云见雾一般,缓缓展露在眼前。
她被夺舍者的碎碎念迷惑了,误以为,夺舍者真是备选中之人。
实际上,此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它花了三个多月,在她眼前,演了一出盛大的戏剧。
它知道她在晏既白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它知道晏既白一定会选择救她。于是,它让她看着夺舍者弄巧成拙,看着晏既白为她付出,看着少年与她所做的努力毫无回馈,世界发展从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甚至,眼下晏既白拼死救她的场景,也是它顺水推舟,有意让她看到的。
她不会让晏既白死去,她一定会答应它,然后,她会成为它的囚徒,顶替夺舍者,以另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继续做曾经再三鄙夷之事。
它玩弄人性,随意播撒希望与绝望。最终目的,竟然是让蔺如虹从夺舍者手中,接过任务,将这场戏盖棺定论。
系统将所有人视为伴身的消耗品,修行的法器,游猎的鹰犬,天地的刍狗。
唯独不是人。
蔺如虹是,夺舍者是,甚至连仲殊,都只是它达成目的的工具,戏台上的生旦净丑。
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如潮水般奔涌而来,险些将蔺如虹淹没。
这家伙,这个被夺舍者称之为系统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的能力,到底有多强?难不成,它真是传闻中全知全能的天道,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掀翻它的统治?
蔺如虹耳畔“嗡嗡”作响。
到头来,她手中唯一的线索,竟是在灵光阁看到的那则故事。
它真的更像故事中,那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所经历的心魔。故事的地点,是灵光阁。说不定,那名弟子记录这个故事,真的记录了这只心魔操控人的手段,以及困住它的方法。
她打算去找那面山峦法阵,她只能去找那面山峦法阵,她必须去找那面山峦法阵。
就算是被陷阱捕捉的豺狼,也该有纵身撕咬的权利。
“你说得对。”沉默许久,系统下方,传来动静。
蔺如虹整理衣衫,缓缓起身:“一颗鸡蛋,如果注定要碎裂,从里打破,与从外打破,没什么不同。”
“比起头破血流,依然无力回天,不如悬崖勒马,守护重要之人。”
她站直身子,抬头,费力仰望白色的光之巨人:“我愿意接受任务,引导晏既白黑化,接受魔骨。”
“既然如此,从现在起,我们便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对象了?”她试探。
“当然。”系统欣然回答,“晏既白彻底入魔后,我会完成你的一个愿望,这是我们间的交易,公正合理。”
花言巧语……蔺如虹在心底啐了一口。
“我该怎么称呼你?”她问。
“继续喊我系统吧,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那东西回答,“很高兴你能转变心意,我的宿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流萤像被冻住,絮光逐渐平息。一团黑暗的识海中,严寒侵蚀而至,寂静再度奔涌。唯有环绕少女周身的神魂,不离不弃,努力牵着她,将她往光亮处引。
蔺如虹闭了闭眼,压住震耳欲聋的心跳,深吸一口气:“那么,我该怎么出去?”
“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人,是那个夺舍之人吧?你又能如何保证,我重新获得控制权后,你不会故技重施,继续与夺舍者进行交易?”
“不用担心。”系统回答,“我要是能随意拉入离魂,又何必指导那个无能者呢?至于那个一直占据你身体的夺舍者……”
哦,原来你并非无所不能。
蔺如虹眨了眨眼,继续听它说话。
“这样吧。”系统道,“为了表达诚意,我将她交予你处置。”
它将手深入虚空中,很快收回,食指与大拇指间,捏了只不断挣扎、跳动之物。
那东西被系统慢慢放下,口中仍在喃喃自语:“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系统,求你了,我不想放弃。”
系统没有回应她,她被拎着,调转方向,放了下来。年轻的女郎软着脚,往下跌倒,看到蔺如虹的一瞬,她刹那收声,双手捂住嘴,不知所措地跪坐在地。
第一次,蔺如虹与夺舍者,面对面地看清双方。
于此瞬,蔺如虹看清她的模样。
她和她一丁点儿也不像,拥有属于自己的面容。
她穿着白底竖蓝条纹的古怪服装,头上松垮垮地扣着顶针织帽。乌黑的秀发掉个精光,只余光洁的头皮。
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害她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识海,被迫看着自己的身体违背心意行动,去做绝不会被容许的恶事的。
就是这样一个,瘦小的,惊恐的,哭得满脸泪痕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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