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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以指尖捻开血浆辨别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
还死不了。
这就好。
鼎中的浆状物慢慢凝结,呈现出类似于油膏的模样,闻秀看到千叶点了点头,于是熟练地放上棉线,取出火折子将其点燃。
药性催化,犹如铄石流金精疲力竭的酷热中一盆大雨瓢泼而下,却非甘霖,而是洪涝。
周承的“天地剑”还未从玲儿手上替白翊挣出一条命来,青孚山弟子已经彻底无法支撑,乃至金掌柜身后也有两个护卫,倒地的倒地,吐血的吐血,废了大半。
……
“蠢货,你们快被毒死了!”
说不清是因为唐千叶点燃黑烛宣告的开战,还是说玲儿这句嚣张的讥讽带出的恶意,场内的氛围十分诡异。
周承已经彻底爆发。
玲儿一边扛着混战中的剑招,一边外头低笑,瞥见周承犹如困兽之斗般的痛苦表情后更为愉悦。
“人太多了啦,全死在这很难清理的,”玲儿在站圈之中仍游刃有余,小脑袋很明显地扫了一圈人,又皱皱眉头,施舍道,“主人要的只有这个女人哦,你们现在退出去还能留几条小命!”
“不然的话……嘻嘻,玲儿只能脏了手呦~”
红衣女童稚嫩娇俏的脸上带着夸张诡异的笑。
厅堂四周所有赖着围观的人表情都带着些异样,不知道是该感慨自己过分膨胀竟然敢旁观神仙谷医圣与唐门大小姐的蛊斗,还是说该为自己竟然能见识到如此高水平的过招而庆幸——蛊斗还没开始,光是用香催化药毒的前奏已经叫人吃不消。
先是热,难以言喻的热。
“画堂春”的药力极强,纵是弥漫到厅堂边角也未减弱多少,该庆幸的是“画堂春”并非那些下三滥的虎狼之药,助欲的配方中还搀和着迷药与致幻毒,“画堂春”非常纯粹,身体动情的是本能,但思维还是能起到些作用,只要理智坚定,有一定的内力,并不难抵挡。
在场除了几个青孚山弟子功力差反应过激外并无多少失态。
但是当唐千叶的药香随着轻烟升腾而起,并渐趋弥散之后,这种热就变成了焚身的火。
气血翻滚,血管里像是有把火在蔓延,骨肉烫得像是马上就会融化,如果非要形容的话,这种烫已经脱离了欲念的范畴,更类似于一种由内至外澎湃而至的近乎于热的痒,血肉在痒,骨子在痒,五脏肺腑在痒,如果灵魂有形的话,大概也在发痒。
药已经变成毒。
叫人恨不得扒开皮肉,砸碎骨头,从骨到肉从血液到经脉都用冰水给净涤一遍,大概才能将这种毒祛除。
如果不是某位青孚山弟子实在难以忍受,疯魔般一剑刺进喉咙,当即毙命血流一地的惨状刺激到旁人,叫就算是那些功力高强能勉强按捺住药力的人,怕是也会被迷了神智。
紧接着是那柱被新命名为“相思瘦”的香。
以人为鼎,毒性被蒸出,却是以透支精力的方式,于是唯一的感觉就是累。
汗一阵一阵地从毛孔中蒸腾出来,不一会儿打湿内衫的汗,神思要清醒一些,那种无处不在的热与痒渐渐消褪下去,但全身上下每一根肌肉每一道肌理都在叫唤的是精疲力竭与心力交瘁的倦怠。
偏偏那种闭眼就会彻底“睡死”的威胁感叫人死命睁大眼睛,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当唐千叶带着笑再次点燃调配好的香时,连厅堂四周围观的人都有了几分惧意。
桑先生的香将人的内力蒸得一干二净,然后唐千叶往干涸的土地上倾了一江的水。
水一下子被灼烧滚烫并不是重点,滚烫的水汹涌而至泛滥成灾几乎撑爆奇经八脉这才是重点!
双方你来我往,斗香的节奏极快,似乎不必思索就能临场调配。
就算是自恃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人都在这种防不胜防的稀奇药香中没有了想法,更何况是普通人——周承尚且能撑,并打算殊死一搏,但是跟随他而来的青孚山众弟子却是妥妥的炮灰了。
金掌柜虽说想卖青孚山一个面子,但光扛一个玲儿不在话下,再多加个阿棠也不会落于下风,偏偏这几道香一出,所有的心思就化作了忌惮与忍耐。
这江湖最忌讳得罪老者孩童与药师,果然有几分道理。
白翊生死不知,周承几近疯魔,见势不妙执剑起身的——还是谢星纬。
他方才毫不犹豫拉着未婚妻立到唐千叶身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这种明哲保身又非彻底的袖手旁观,眼见着青孚山惨状,到底还是拔剑相助了。
只不过这回他是真的无能为力,这几道香的负面影响,他一出唐千叶周身,就发现了厉害,这猛一阵上来,叫他几乎也拿不稳手中的剑。
勉强替人挡下几剑,叹息道:“周世叔……有舍有得。”
而正是这一句给大脑充血的周承泼上了一头冷水。
他的两眼赤红,愤怒叫他几乎没办法思考,特别是当他意识到已经有弟子惨死之后……他自是疼爱白翊,却没有以青孚山这么多人命给白翊陪葬的魄力,他不得不考虑到其他人的命,也无法不权衡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
玲儿的路数实在太诡异,准宗师的实力丝毫不虚,就算是周承这种成名已久的剑客都没办法在她面前占到什么便宜,周承有理由相信,再这般下去也讨不了什么便宜,更不用说另一个女童还根本没出手了。
既然明知拿这些人没有办法,就算被迫也只能赌上这一回。
顾不上带走惨死的弟子,保全剩下的人为重,他最后看了白翊一眼,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狠心道:“退!”
还能站立的的弟子完全顾不上其他,跌跌撞撞,拼命退出去。
金掌柜抬了抬下巴,那些倒地还留着命的,被他身后的护卫搀扶着送了出去。
眼看着周承身影也消失在视野中,玲儿满意地踮脚一跃,落到白翊身边,拎住对方衣领,就像拖着个轻飘飘的麻袋一样,垂手一甩,将其甩到了千叶与桑先生中间。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白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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