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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一动不动。
“呦,还挺犟,我数到三,你要是再犟,再不起来,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一。”
“二。”
好聒噪,耳朵嘈杂,眼睛却黑茫茫的,他好想把耳边的苍蝇掐死,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连眼皮都好似千斤之重,像是要死了。
“三。”
阿晓第三根指头掰下去,眼前的人依旧毫无反应,她凑到他耳边,又大声地喊了个,“三!”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阿晓狠狠一推他的头,人像根蔫了的苗,软趴趴一碰就倒。
阿晓一愣,想起他方才毫无声音,心中有个不好的念头。
缺门牙精准说出了她的念头,“这……别是已经死了。”
“呸呸呸乌鸦嘴,死我窝里多晦气呀。”
阿晓望着稻草堆上的人,眯着眼睛,忐忑地伸出一根手指,后倾着头,试探他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像稻草穗一样扫在指上。
呼了口气,“没死没死,好在只是昏迷。”
缺门牙问,“那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趁还没死赶紧丢出去,万一等会儿就死我窝里了,那真是倒大霉了。”
阿晓生拉硬拽,在缺门牙的帮忙下把那少年丢在了庙门口的石阶上,她抬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叹了口气。
“你也别怪我无情,谁叫这世道无情呢,人只有无情才能生存下去。”
她已经自顾不暇了,哪有闲心去可怜别人呀。
少女打了个哈欠,背手哼着小曲回去歇息了。
许是那小子躺她窝压瘪了稻草,她怎么睡都没以前舒适,睡得断断续续,一点嘈杂的声音都能把她吵醒。
阿晓睁开眼,缺门牙从外面回来正经过她的窝,看见阿晓醒来,他顺嘴一提:“我刚解手回来,瞧见那小子脸色苍白得跟死人一样,我探了探他的鼻息,跟死人也差不多了,我瞧他是熬不过今夜了。”
“是吗?”阿晓迷糊道,心想着还好丢出去了,没死在她的窝里,她闭上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直到被一泡尿憋醒,她窸窸窣窣起身,摇晃着身子不情愿往外面走去。
睡眼惺忪,朦胧的月色笼罩四周,迷糊中,隐约瞥见了一团蜷缩的影,她移开眼一瞬而过,打了个哈欠去往附近的草丛小解。
脑海忽然浮现方才做的梦,又梦到了老头子。
老头子真蠢,自己的日子都那么拮据了,还要捡个拖油瓶。
真是太蠢了。
她没有偏头,没有看地上血迹斑斑的影,径直走向庙,跨过门槛,跨过去时停顿住,闭了闭眼,犹豫片刻。
罢了,蠢就蠢吧。
她折身,朝地上的人走过去。
脸色果然如缺门牙所说,比地上的月霜还要苍白,她伸手探鼻,气息微薄,抬手贴上他的额头,烫得厉害。
“就当积德吧,我可怜可怜你,寺庙门前,菩萨在上,希望明天可怜我的人更多。”
她从怀里取出明儿打算卖的黄芩,扒开那人的嘴,塞进去,按着他的下颚,手动嚼了嚼。
阿晓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夜色寂寥,秋蝉寒凄,清凉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地上的人气息忽得急促,胸脯起伏,又平和下来。
阿晓低下头查看,恰巧对上他缓缓掀开的眸,乌黑的瞳眸倒映出她的模样,那是一双好开的桃花潭。
他轻启干涩的唇,艰难地一开一合。
声音太小了,阿晓听不清。
不用猜也知道,定是些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话。
她还是做做样子低下头听,想说,不必感谢,给钱就成。
月色融融,少年的嗓音因体虚微哑,却依旧如松尖白雪,淬进耳畔的风里。
这是她第一次听沉默的他开口。
他道:“你……洗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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