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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大夫抬手,比了个一。
“十两银子?”那凑凑还是有的,今年的加上往年的她赞了五两银子,王行那应该有三两,再向别人借些,也还是有的。
王行有救了。
“不,是一百两银子。”
晴天霹雳,阿晓瞪呆了眼,这叫她如何凑呀。
大夫摇摇头走了,屋内寂寥,门大开着还未关,料峭的寒风吹起衣袍,阿晓僵硬地转了转脖子,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仅一夜他就瘦脱了相,苍白的脸颊凹陷进去满是病态,像枯萎的梨花瓣,蔫儿吧唧,手臂上的红斑似冒着血珠子,阿晓用布捂住口鼻,走过去给他盖上被褥。
凝了他半晌,转身又往集市走去。
瘟疫虽褪了,但集市依旧冷冷凄凄,阿晓站在当铺前,摸着贴在胸口的玉佩良久,手指缓缓蜷紧,鼓了口气往里走。
窗口的老板见她一副穷酸样,没给好脸色。
阿晓解开脖子上的绳,摘下玉佩递进窗子里,“请问,这个能值多少钱。”
老板拿起火镜瞧,诧异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恭敬,“这玉料子不错,和田玉,能值一百两银子呢,只是这中间有残缺,估计九十五两银子吧。”
他眯着眼仔细瞧,“这是个姜字吧。”
姜?阿晓眉心微动,心莫名一紧。
她问:“不是盖吗?”
“是姜,错不了,后面还有个晓字呢。”他拎着玉一笑:“我说这玉怎么瞧着眼熟,我以前在兖州的玉店做过两年学徒,这块玉就是出自我师父之手,那天师父他老人家患了风寒夜里困得厉害,第二日就是姜家女儿满月酒,姜家老爷是当时兖州知州,实在得罪不起,进程赶不及了,这上面有片竹叶还是我刻的呢。”
兖州?姜家?姜家女儿?如乱麻团在她的脑子里。
阿晓拽住他的手,“这玉佩可不可以替我保留一阵,我赚了钱就来赎。”
“真是说笑,这快一百两呢,你猴年马月能赚到,再说了这玉料子好,兴许几天就没了,我当铺也是要赚钱的,我可不能随意答应你。”
阿晓拽紧他的手,目光炯炯,“好兄弟,你就帮帮我呗,我觉得……我觉得我可能就是姜家女儿,这样,你直接给我钱,我回去一趟,到时候重金谢你。”
老板拧起眉头看向眼前黑瘦矮小的豆芽儿,鄙夷地甩开手,嘴巴一张一合喷射着唾沫星子,“我看你是痴人说梦,还姜家女儿,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你这玉佩一看就不是正经渠道得来的,捡的?还是偷的?嘿,你干什么!”
阿晓一把夺过玉佩,瞪了他一眼,“我不当了!”
阿晓跑出当铺,她不能当,这是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她不能当,不能把自己的身份当出去。
她撒腿往码头奔去,寒冷的狂风呼啸,耳朵都被冻僵了,却感受不到疼痛,她的鲜血是滚烫的,沸腾的,兴奋的。
她无名无分十余年,像个孤魂野鬼飘荡于世,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家的方向。
她一路奔到码头未歇,气喘吁吁停下问船夫,“去兖州的船有吗?”
“等会有一艘,再的就是明早了,后面就没了,冬令期河面结冰要封河,船开不了,明早是最后一班了,再等下一班得等明年开春了。”
阿晓问:“去兖州的船多少钱。”
他比了个数字,“八两银子。”
“八两银子抢钱啊!”
“不贵了,最后两班抢的人多,你坐船十五天就到了,你买匹马最低还要花十五两银子骑一个月呢,要不你走路,三四个月不休息也差不多到了,机不可失,姑娘你得快点决定。”
阿晓点头,“好,就下一艘船。”
她迫切地想回家,十余年的希望在前,几乎伸手可得。
她拿出自己和王行这一年攒的所有钱,触碰到船夫手指片刻又抽回。
“你容我再想想。”
她抽出一丝理智。
天色昏暗,浪花拍打着船只,风拂起额前的发丝,钻进眼睛里涩疼。
她想回家,但王行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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