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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晓一愣,嘶哑着嗓子张口,“阿……阿娘?”
那妇人又红了眼眶,“诶,我是阿娘。”
旁边的中年男子戳着胸脯,结结巴巴,“我……我是你阿爹……是阿爹。”
“阿爹?”
“诶!”
阿晓脑子雾蒙蒙的,眼前的一切更像是梦境,像西方极乐世界。
她疑惑问:“我漂去兖州了?”
那十万八千里,她怎么可能有命漂过去,除非是飘过去。
“这是埠州,兖州是你父亲八年前做官的地方,现你父亲被贬到埠州了。”
“原来如此。”
倒真是命运弄人。
许夫人问:“晓晓这十一年到底在哪个地方。”
“岭州。”
许夫人哭得更厉害了,“那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你父亲被贬十几遭才能贬到那去,呜呜呜我可怜的儿,这些年你受罪了。”
“那地方……也还好。”阿晓讪讪一笑。
许夫人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孩子,你是这些年没享过福,以后回了家,就不一样了。”
阿晓点了点头,愣愣的,这十余年她无一不渴望着家,想过无数次,重复的场面,无非是热泪盈眶,哭得泣不成声,老头子也曾调侃过她没准是丢的,她也曾暗暗生气恨过,若如老头子所言,她便愤愤转头走,一滴眼泪都不掉。
如今看来她的家人很爱她,远比她想得还爱。
但她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抱住父母,像她赚钱养过的那个娃娃,思念父母号啕大哭。
她的脑子糊了团浆,一切都失真,像场梦境,午夜她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温情梦,以至于此刻,她分不清是真是梦。
她害怕,怕梦又醒了,天色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抬手摸到眼角的泪。
许夫人开心道:“我等会给你姐姐写信,告诉她晓晓找到了,你姐姐这些年一直牵挂着你,耿耿于怀当年带你逛庙会一不注意被歹人掳走的事,她出嫁前一晚都还在跟我说晓晓找到了一定要给她寄信。”
父母一共生了二子二女。
大姐姜玉梅是爹娘头生的女儿,文静贤淑,长她八岁,五年前嫁入京城靖海伯府,许夫人总是拍着大腿高兴又惊怕,好在这亲事是当年父亲在京为官时定的,不然现在都高攀不上。
二哥姜怀兰是家中长子,年十七,斯文稳重,读圣贤书,时而在衙署帮衬着父亲做事,近日在准备明年的院试。
小弟姜怀菊,比她小两岁,人不如其名,浓不似菊,是个跳脱的混世魔王,整日里爱耍些刀枪,常惹得父亲头疼。
大姐在上京收了信,连夜收拾行囊驱车赶来,甫一阿晓正在喝牛老刚炖的鸡汤,就听外面激动的笑声。
“哎呦,我的小糯米团子长什么样了,快让大姐瞧瞧。”
这就是阿娘说的文静贤淑?
只见一个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的女子匆匆走来,身后的丫鬟紧追着,身上的盘金绣牡丹狐狸毛斗篷还未解下,凌云髻上的白玉梅花步摇金晃晃,珠串儿缠得凌乱。
她一见举着勺子愣住的阿晓,拧着眉头惊愕道:“我的小糯米团怎么瘦成黄豆芽了?”
黄豆芽跟糯米团也差不多嘛,阿晓讪笑。
姜玉梅心疼极了,捧着她的脸连声叹气,“怪我,当年带你去逛庙会没看好你,买个糖人的功夫一转头人不见了,我当初就不该贪玩,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年的罪。”
她也曾听母亲说过,后来找到了那人贩子,据人贩子讲她狠狠咬了他一口逃走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阿晓也记不清了。
她朝阿姐道:“没事的阿姐,怪自己作甚,该怪的是人贩子,再说了,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姜玉梅抹了抹眼泪笑道:“姐姐这次来带了不少补品,可得好好补补,都养回来。”
阿晓一笑,“多谢阿姐。”
“自家姐妹有什么谢的。”
姜玉梅拍拍她的脸颊,又拧眉叹了口气。
“只可惜祖父未能瞧见你回来,我们这几个子女中,祖父最疼的是你,你的小名还是祖父取的,当时祖父病重昏迷不醒城中大夫都摇头道怕是熬不过去了,没承想东方欲晓你一出生,祖父就醒了,晓日东升时,金榜揭落,又传来父亲中了进士的消息,父亲考了八年才考中呢,没过几天祖父的病也好了,姜家三喜临门,祖父视你为天降大吉,赐一个晓字,东方欲晓,刚好咱这辈姑娘家玉字中,咱家我为梅,二弟为兰,凑个竹字,竹同筱,欲晓玉筱,如此甚好。”
所以,她叫姜玉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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