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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麟游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踹开门,将门内的身影拉住,喝问:“郑君山?”
话音未落,他将对方扳过身来,定睛一看,不由得错愕:“孟兰溪?”
千灯此时也已经到了门口,见被纪麟游抓住了手臂拉出门的人,正是孟兰溪。
他一贯清皎出尘的面容上,此时满是惊惶神色。
千灯的目光从他的面容下移,牙白的衣衫上溅着几滴墨汁,黑色墨滴中还夹杂着两痕血迹,而他的手中,正抱着一个颇为沉重的石砚,上面墨痕与血迹宛然。
显然他身上的墨迹与血迹,正是沾染自这个砚台。
千灯目光扫过他的身躯,又转向后方室内。
室内狭窄,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已显局促,桌前空地上,一个身穿青衫的学子面朝下扑倒在青砖地上,脑后被击打得鲜血淋漓,衣领被血浸湿了一大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趴伏于地的姿势,让千灯蓦地想起了死在血泊中的于广陵,目光不敢置信地又转向了孟兰溪。
孟兰溪面容惨白,一把丢开了手中的石砚,喉咙发紧道:“县主,我……我是被人设计引来的……”
没等千灯开口,身后的金保义探头一看这般情景,已经大叫出来:“来人啊!杀人了!出人命了!”
他认得孟兰溪,知道他是于广陵之死的另一个嫌疑人,因此吼得中气十足,幸灾乐祸急不可耐。
外间学子们听到吼声,顿时都涌了进来,一看屋内情形,皆是大哗:“君山?怎么了这是……这是谁干的?”
与郑君山关系最好的学子赶紧奔过去,着急忙慌要将郑君山扶起来,谁知地上鲜血滑溜,他竟摔在了血泊中,顿时染了一手血与墨,吓得他举着手惊叫起来。
后方赶上来的简安亭立即将他手拉住拖了回来,急道:“别把现场弄乱了,官府还要来勘察的!”
纪麟游赶上一步,见他拉得及时,尸体并未被碰到,才松了一口气,示意简安亭赶紧将这学子拉出去,一边将室内所有闲杂人等摒出,免得他们破坏现场痕迹。
待到室内只剩了他与千灯、孟兰溪、金保义,纪麟游才走到郑君山身旁,抬手在他脖颈上按了片刻,确定没有脉搏后,才回头看向千灯,摇了摇头。
千灯声音微冷,对外面学子们道:“麻烦让门房去大理寺通知一声,调个仵作过来国子监这边。”
有几个学子应了,慌忙转身跑去叫人。
一直呆立的孟兰溪如梦初醒,赶紧辩解道:“县主,我被人陷害了!我是刚刚在旁边听到有人呼唤‘县主’,声音古怪,又见这边门虚掩着,所以过来看看情况,谁知我刚一推门……”
他说着,抬手一指门框上面,急道:“砚台就从上面掉下来了,差点砸到我。我一伸手接住,才看到上面全是血,和……和面前的人差不多。我当时慌极了,又听到有人进来,不知该躲起来还是立即跑出去……”
金保义一声冷笑,打断他的话道:“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人被杀了,凶器从天而降,你就刚好拿到了?”
孟兰溪神情极为难看,辩解道:“推门有东西掉下来时,下意识自会抬手接住,这……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之前于广陵死时,你就有嫌疑!而这个死者,刚好说自己知晓真凶,如今他死在你面前,你又手持凶器,这也是人之常情吗?”
孟兰溪无可辩驳,只能望向千灯,唇色惨白微颤:“因此我才说,是有人陷害我,故意引我入彀,请县主明鉴!”
他一贯清灵秀逸,通身总有股疏淡的气息,可此时因为惶惑,早已荡然无存。
千灯望着他,顿了一顿,吩咐纪麟游:“去看看门框上有没有痕迹。”
若是确如孟兰溪所说,他手中的石砚是门框上掉下来的,那么这上面又有血又有墨,门上必会留下痕迹。
纪麟游应了一声,拖过椅子站到了门边,看了看门框上方,皱起了眉。
金保义一看他那表情,当即问:“如何?”
纪麟游抬手在门框上摸了一遍,摊开手掌给他们看。
他的手上,只有灰迹,并无任何墨与血的痕迹。
孟兰溪不敢置信,脱口而出:“不可能……它明明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千灯微皱眉头,抽出随身的帕子递给纪麟游。
纪麟游接过帕子,在门框上方仔细擦了一遍,展示给众人看。
雪白的帕子上,依旧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
孟兰溪脸色煞白,倒退了两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他动弹,纪麟游还以为他要逃跑,立即跳下椅子,将他按住抵在门上,不许他动弹。
“县主……”孟兰溪被靠门压制着,却固执地回头,死死盯着她,目光中既有哀恸又有万千委屈惊愕,似要穿透帷帽的薄纱,直刺她的胸臆。
千灯默然垂眼,避开了他的视线。
见她站立的姿势僵直,身旁有人搬了把凳子过来,低声道:“县主,坐一会儿吧。”
她转头看去,见是简安亭,他将那个扰乱现场的学子拉出后,又返回来了,默默望着郑君山的尸身,脸色苍白。
她向他点了一下头,坐下歇息一会,听简安亭声音有些恍惚地问:“君山之死……和广陵有关系吗?”
千灯知道他和于广陵在国子监中是最为要好的朋友,虽然感觉有些悒郁,还是勉强应了一声:“目前,一切都还难说。”
遗墨
简安亭默默点了一下头,转身出去站在屋外,与众学子一起静待衙门的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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