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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启祥宫中退回去的人,不少都被分去了辛者库。有她们比着,穗儿姑娘也该宽心些,怎么看着反倒比别人怨得更深、更狠了!所以奴婢心里才存了疑惑!”
元春沉吟了一会儿说:“良嫔落胎一事还有诸多疑点,若我此前猜的不错,皇后要对良嫔下手,那启祥宫中必定会有内应。下等的奴才挨不着主子的边儿,这事若是亲近的人干的,这个穗儿看着的确大有可疑。
我之前还猜,动手的人多半会是此番用刑受不住去了的那些,就是甄太妃打发过去的彩屏也有嫌隙。
如今看着,倒是我想错了。皇后还敢把那穗儿放回良嫔身边,就不知到底拿住了什么把柄,这般有底气!”
“主子,需不需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不必,左右与我们无干,要说下步闲棋也还使得,倒不必为此特意费力。
你把那纱制的罩衣拿一件来我换上,暑热的天,这五毒纹样的衣裳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闷了些。若要稀罕那纹样,不如捡个香包来我戴着,又轻便又好闻!”
“是,这后宫的嫔妃们都往勤政殿送了香包,主子就不送一个?便是不亲自绣,动手塞些香料也是一片心啊!”
元春闻言老脸一红,含糊地说:“不必了,我的心意昨晚已送给皇上了。他知我绣工平常,此时也不必非去强凑。你赶紧把衣裳拿来我换,我趁早沐过兰汤,咱们下午看大皇子二皇子射五毒去!”
玉罄看她不想多言,就知道必是有准备了,于是抿唇笑了一笑就进里间去做准备。
下午,临时搭建的演武场上十分热闹,皇上和后妃们端坐高台,看着底下大皇子、二皇子并他们各自的伴读射五毒。
那五毒就是红纸剪的五毒样子,粘在了草把子上,让小孩子射了压压邪气,以此增福。
元春对这项活动兴致勃勃,眼不错地盯着两位皇子张弓搭箭。
大皇子病了一场瘦了些,人倒是显得更高挑了,此时肃容站在演武场上,看着比以往多了几分贵胄之气。
许久不见的惠妃今日也出现了,穿着宽大的衣裳微笑着看着大皇子,好似十分上心的样子。
倒是皇后兴致不高,往惠妃那边看了好几眼,显得略有些心不在焉。
孙常在今日打扮得分外用心,一身的嫩黄色衬得人十分活泼俏丽,对身边大着肚子的刘氏是看也不看一眼,只顾说话引皇上注意。
元春打着扇子看众人的交锋,真是花团锦簇好不热闹。顺着皇上的目光看过去,眼神落在了刚刚下场的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比大皇子要健壮不少,准头也好,连射几次都中了把,还叫嚣着要骑在马上射活把。
德妃哪里肯让,一边用帕子替他揩汗,一边不住口地劝说,溺爱的样子让皇帝都忍不住皱了眉。
这一番对比下来,站在一旁成熟稳重的大皇子就显得有些寂寥可怜,二皇子再是娇气任性,有她母妃站在一旁,皇帝就难免会多关注他一些。
而一旁的大皇子就是再懂事,再能干,也因他大了两岁,显得一切都理所应当。
想到这里,元春突然有些烦躁,手中的扇子也扇快了几分。这本是极隐晦的动作,不知怎地就被皇帝看见了,转头派刘顺子过来问她是怎么了,若是不耐暑热可先行回宫,别真晒病了。
元春不想回去,多看看这没娘孩子的苦,有助于自己大脑清醒。于是对着刘顺子摇了摇头,低语道:
“让公公笑话了,看着大皇子他们射箭好不威风,就想起往年在家里时,只有大哥哥能学骑马射箭,我们女孩儿家只能看着,如今想起来,还是心里痒痒的。”
“哟,贵人这是想家了呀!要射箭容易啊,咱们不像前朝,不禁女子骑射的。贵人只要往下头吩咐一声,奴才们自然会去准备。只是贵人以前没有学过,刚开始可要省着些气力,仔细拉弓猛了手疼!”
自己只说想射箭,几时说想家了?刘顺子那就是皇帝的眼睛和嘴巴,元春敏锐地意识到,皇帝要搞事情。
果不其然,晚上家宴时,太上皇突然提起缮国公府,说是古来父母之于儿女的慈爱之心,是全然发自肺腑的,并无贵贱上的分别。
自己每每看见缮国公府对褚氏的担忧惦念,又想起皇帝对自己的孝心,那是日夜侍奉尚觉不足,这些宫中嫔妃对父母家人又岂有不思念之理。
要是父母在家只管思念儿女却不能见,因此致疾致病。那不就是因为宫规森严,伤了天和吗?于是大手一挥,允准了椒房眷属,可以在每月逢二逢六的日子进宫探视。
皇帝一听,立马连声附和,甚至还说宫规森严,嫔妃亲眷入宫难免碍于国体不能畅所欲言,不若允了各椒房贵戚,家中若有符合仪制的场地,可以上表请奏,接内廷女眷回娘家省亲,尽叙骨肉之情。
太上皇闻言大喜,夸赞皇帝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命都太监夏守忠快快地将旨意发下去!
后妃们都被这对父子的神来一笔打懵了,嘴上忙不迭地谢恩,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后妃省亲,这是古今未有之事!后宫女子肩负着繁衍皇嗣的重任,为保皇室血脉纯正,基本是从入宫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回娘家的说法。
更何况这其中还涉及到安全、宫闱秘闻、礼仪等诸多琐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皇帝心血来潮就算了,太上皇怎么也跟着添油加醋。这么一件荒唐至极的事,居然就在这对父子的一唱一和之中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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