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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旧事时,梁慎予那一丝笑意便也彻底淡去,乌黑的眸子中仿佛有化不开的沉郁。
“哪怕刀剑不够锋利,晋北骑也不会溃败得那般彻底迅速,对待匈奴人全然没有还手之机。他们是一群狼,尖牙利爪从不止是手中的兵器,哪怕赤手空拳,也断然不会被压着打。”
梁慎予咬字很慢,像是在回忆那段过往。
分明只是叙述的平静语气,却让容瑟听得心惊肉跳。
他一直以为秋思楠便是导致那场败仗的根本原因,后来也是看梁慎予的反应,推测出其中还有隐情,但直到梁慎予亲口承认,容瑟才发现,事情远不止原著里描述的那么简单。
“所以。”容瑟斟酌着词句,小心问道:“这事儿……和容靖有关?不对,那年他才多大,所以是容胥?”
梁慎予没有否认,沉默须臾后,接着说:“我赶到羌州替父兄收敛尸骨时,晋北骑手里的武器几乎都是从匈奴人手上缴获,而在孤竺岭一战之前,我大哥命二哥绕路深入腹地,奇袭漠北王城,而他则率兵攻入北营,那是匈奴屯放粮草兵器处,让匈奴人以为他才是进攻的主力,而王城那边虚晃一招,是为了引他们退兵。但匈奴人未卜先知一般,在北营埋伏了我大哥,又以我大哥的尸体为诱,引我二哥折返,继而伏击。”
于是世子与二公子都死在那场仗中,匈奴人一路南下,又故技重施,用两位公子之死引得老侯爷哀恸万分,随后便是孤竺岭惨烈无比的一战。
至此,梁家儿郎,仅余三郎。
容瑟拉住了梁慎予的手,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很快便明白梁慎予的意思,匈奴人仿佛未卜先知一样,得知了晋北骑的作战计划,若非匈奴人当真神机妙算,那这其中必然有猫腻,毕竟正好就猜准还精准做出布置这种事,原本就不像巧合。
但容瑟很快就想起来,梁慎予说过,晋北骑中出了叛徒,泄露军机,而后被梁慎予处死。
十三岁的少年奔赴战场,收殓父兄的尸身,杀伐果决地当场下令处死叛徒。
这才是梁慎予第一次在晋北骑面前展露锋芒。
容瑟捏了捏梁慎予的手心,问道:“那泄露军机的叛军不是已经死了?”
说完,他又反应过来,上一次梁慎予只说有这么个叛军,但这个叛军为何背叛晋北骑却只字未提,只模糊说过或许与曹氏有关。
容瑟心底陡然生出些许猜想。
“说是叛军,也不尽然。”梁慎予没答,神情也缓和许多,阴郁散去了些,对容瑟露出个略带讥诮的笑,“我爹的副将,是曹家安插在晋北骑中的眼线,又或者说……那是皇帝的眼睛。”
容瑟轻轻吸了口气,“所以……你之前说,晋北骑的败仗,与曹家有关?”
梁慎予默然片刻,随即点头,“他交代过,泄露军机是曹家的指示,没有武器,粮草不足,我两位兄长原本打算放手一搏,却不想……”
话到最后,只剩下一声轻而又轻的嗤笑。
他没说下去,但容瑟懂了。
秋思楠贩卖武器在前,晋北骑的处境已经很难,梁家两位公子想要殊死一战,结果连作战计划都已不是经被透露给匈奴人,反倒掉进了对方的圈套。
于是悲剧发生。
容瑟稍稍用力握住了梁慎予的手,仿佛想要抓住十四年前的那个少年,也想要给梁慎予支撑,那些过往注定痛苦,而他想要帮忙分担。
“可曹家为什么那么做?”容瑟忍不住问道,“难道他们与匈奴勾结?曹伦位极人臣,又是皇亲国戚,为何要自掘坟墓?”
“不止是曹氏。”
梁慎予语气笃定,意有所指地重复:“不止是曹氏,我说过,那是皇帝埋在晋北骑中的耳目。”
容瑟先是迷茫,品过味儿后骤然睁大眼。
“容胥?”
他先是震惊,又是难以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就像他默许张海成和祝岚山在霁州的所作所为一般。”梁慎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容瑟的鬓角,“他不配做皇帝。但想要撼动,仍需要时机,这颗大树枝繁叶茂,须得剪除枝叶,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奚家,就是枝叶。”
容瑟明了,坦然地与他对视着,浅浅一笑。
“也到时候了。”
发难
“这奚晏也真是,就为了一个女人,现在整个奚家都快成晋京勋贵们的饭后闲谈了。”曹昊昀在宫中对容靖大吐苦水,他与柳沅沅的婚事定得匆忙,很快便将礼数周全,前日刚拜堂成亲,可他心里有疙瘩,连同房都不肯,此刻更是不屑,道:“谁不知道他奚家那点破事,奚朝浥也是,在女人肚皮上把自己玩废了,这家人,嘁。”
柳苒虽然废了一只脚,却成了奚家的当家夫人,根本不管晋京中的贵妇贵女们怎么瞧她,一个中秋,非要在府中办什么茶宴,请帖飞花似的满晋京洒,连曹府都收到了,曹昊昀自然不理会,可婚事已定下,他娘碍于情面,不得不去凑个热闹,回来时脸比墨汁还黑,难看至极。
小门小户,还是个妾室,偏偏沾沾自喜,真以为自己能同其余夫人们平起平坐。
曹昊昀听他娘说,赴约的贵妇们都不大高兴。
容靖自己也够心烦,登基数月迟迟不亲政,如今执政的摄政王,哪怕他得尊称一声皇叔,可实际上他比容瑟还要年长两岁。
曹昊昀闷了一口温茶,嫌恶拧眉,气闷道:“还有那个柳沅沅,当众勾引定北侯不成,叫人家当成刺客拴树上,晋京还有谁不知道?塞我院子里做正妻,她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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