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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虽有防护遮挡,但那毕竟只是一层透明的玻璃,里面的光景一览无余,完全形同虚设。
裴时寅从未有过跟人赤诚相待的经历,自然没见过别人全裸的样子,穆南停这样毫无顾忌地将身体暴露在他面前,直把他吓得目瞪口呆。
“你……该不会是要……要当着我的面……洗澡吧?”本来很正常的一句话,到了裴时寅嘴里,却说得结结巴巴。
他的脸颊也变得更加透红。
穆南停刚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听了这话,转过头看向裴时寅,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意味,问道:“怎么?你想一起洗?”
对不起,我来晚了。
裴时寅自然不可能答应跟一个陌生男人共同沐浴。对方那话,明显是随口戏谑的调侃,他又怎会听不出来,当即忙不迭地摆手拒绝,“不了。”
方才在刘老板房间里的种种不堪经历,仍让他心有余悸,眼前这男人虽未像刘老板那般,对他做出些出格的举动,但他实在摸不透对方将他困在此处的意图,更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因此,他半分也不敢懈怠,整个人如绷紧的弦一般,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那细微的震动,瞬间让他察觉是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他的心猛地一紧,心里琢磨着会不会是“爷就是你的天”已经到了,当下便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查看。
然而,发消息的人,并非是他心中所盼的“爷就是你的天”,而是他大伯家的堂妹裴汐凝。
裴汐凝给他发来一段视频,瞧着时长不短,足足有好几分钟。
裴时寅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瞟了瞟浴缸里躺着的穆南停,见对方正仰着身子闭目养神,并未留意到他这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将手机音量调高了两格。
就他们二人这距离,这个音量,对方应该听不到。
裴时寅的目光锁定在手机屏幕上,手指轻轻一点播放键,视频里立刻蹦出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公们,就连养父、养母,也依次出现在画面中。
视频一开始,就传来养父和叔公们激烈争讨的声音,那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紧接着是养母带着哭腔痛斥养父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愤怒;随后又是叔公们轻声劝导养母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狡黠;最后,视频里只见养母夺门而出,养父则在后面追着破口大骂,那恶狠狠的模样,仿佛要将养母吞噬……
听到最后,裴时寅只觉脑袋“嗡”的一下,好似要炸裂开来,耳边不断地回荡着尖锐的低鸣声,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痛他的耳膜,疼得他心如刀绞、苦不堪言。
他下意识地用手使劲敲打着额头,一下又一下,力度越来越大,想要摆脱那如同魔音贯耳般的声音。可无论他怎么敲、敲多久,那声音依旧顽固地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如同附骨之疽。
或许是方才在冷水里泡了半个小时的缘故,又或许是因醉酒还未完全清醒,总之就是整个人难受到了极点。
裴时寅此时满心期望着“爷就是你的天”能来的快点,再快点,这样就能带他逃离这个困境。
可这念头一起,他又不禁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没想到,在面临危险的境地时,他竟宁愿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从未谋面的外人身上,都没想过给家人打个电话求救。
也许,打了也是白费力气。
毕竟,那个他信任了十二年的家,为了利益,都能把他往火坑里推,还有打的必要吗?
裴时寅开始后悔自己跟“爷就是你的天”报平安的消息发的过早了,万一他看到之后,以为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这里,又折返回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内心挣扎了许久,裴时寅还是决定再告知那人,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手指微微颤抖着,正要点开跟“爷就是你的天”的聊天界面时,茶几上,穆南停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梁育安”。
裴时寅眼睁睁看着穆南停的手机屏幕亮了数十秒,又熄灭,但他并未提醒穆南停,只是呆呆地看着,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以至于把自己要做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几分钟后,铃声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个“梁育安”打来的。
穆南停泡得差不多了,便就那么大喇喇地光着身子从浴缸里走出来,丝毫不顾及裴时寅还在一旁。他顺手抓起浴缸边悬挂着的浴巾,随意裹在了腰间。
在电话即将挂断的最后几秒,穆南停才伸手拿起电话接听。
“说。”穆南停只吐出一个字,语气冰冷至极,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
电话那头,梁育安早已习惯了穆南停这种态度,没有丝毫迟疑,一字一顿地说道:“穆总,您让我查的人叫裴时寅,刚出生没多久,就被遗弃在苏城郊区的福利院,六岁以前,他都在福利院生活。六岁生日当天,被江城的裴氏夫妇领养,至今已有十二年。按照这个时间线来看,正好能与十八年前的那个人对上。他的个人档案,我已发送给您。”
“另外,我向云季酒店的一位朋友打听过了,据说裴时寅今晚之所以会出现在那儿,是因为裴氏夫妇特意选在那里为他庆祝生日。不过听说晚宴还未结束,裴时寅就被他的养父和另一个人架着送去了顶层套房,登记住房的是刘洪铭。至于他养父为何把他送到刘洪铭的床上,原因尚不清楚,我会尽快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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