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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恢复感知的第一时间,他的目光就急切地扫向四周,寻找那个身影。
不远处,凌骁也几乎同时出现。他依旧是那副痞气十足的样子,习惯性地扭了扭脖子,咧了咧嘴,似乎想抱怨一下副本的坑爹,但那双锐利的眼睛,也在瞬间就精准地锁定了墨昀。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复杂的情绪在两人眼中飞速闪过——劫后余生的轻松、对之前经历的难以置信、以及那沉重得无法忽视的、关于“免罪符”的疑问。
凌骁先动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墨昀面前,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开口,语气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冲,却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试探:“喂,没缺胳膊少腿吧?那天牢的伙食怎么样?”
墨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凌骁,看着他那副故作轻松的模样,看着他那双总是盛着不羁和桀骜的眼睛。
然后,他非常认真地、清晰地问道:
“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凌骁伪装出来的平静。
凌骁脸上的痞笑僵了一下,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避开墨昀过于直接的目光。他挠了挠头,试图用惯有的方式糊弄过去:“什么为什么?看你顺眼了不行啊?再说,你死了谁帮我赚积分……”
墨昀打断了他,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的力量。他向前微微逼近了一步,目光紧紧锁住对方:“那枚‘免罪符’,需要多少积分,你我都清楚。为什么用在我身上?”
尤其是在那种情况下。尤其是在……我们分属不同阵营、你自身难保的情况下。
最后这句话,墨昀没有问出口,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凌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那一向挂在脸上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此刻也显得有些僵硬,仿佛被人戳穿了伪装一般,那副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他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然后,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原本整齐的发丝瞬间变得有些凌乱。与此同时,他的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像是在躲避墨昀的注视。
然而,这种逃避并没有持续太久。凌骁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又或者是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抬起头,毫不退缩地迎上了墨昀的目光。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老子积分多,乐意!不行吗?”
他的目光灼灼,像是有火在烧,直直地看向墨昀眼底深处:“难道看着你去死吗?”
难道看着你去死吗?
简单、粗暴、直接。
没有任何算计,没有任何权衡利弊。
仅仅只是……不能看着你去死。
墨昀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震得他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所有准备好的理性分析、所有关于积分价值、阵营对立的考量,在这句近乎蛮横的回答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看着凌骁那双因为激动而格外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那副“老子就是这样你能奈我何”的别扭表情,一直紧绷的心防,在这一刻,轰然塌陷了一角。
一种滚烫的、陌生的、汹涌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别开脸,低下头,试图掩饰瞬间泛红的眼眶和失控的表情管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却不再是最初的尴尬和对峙,而是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的张力。
过了好一会儿,墨昀才极其轻微地、几乎听不见地低声说了一句:
“……谢谢。”
声音干涩,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凌骁听到了。他愣了一下,看着墨昀难得露出脆弱模样的发顶和泛红的耳尖,原本那点不自在和暴躁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一种奇异的、满足的、甚至带着点甜意的情绪悄悄爬上心头。
他摸了摸鼻子,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又努力想压下去,最终变成了一个有点扭曲的、却异常明亮的笑容。
“啧……谢什么谢。”他移开目光,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起来,却柔和了许多,“下次……下次副本赚了积分,记得还我!”
墨昀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心照不宣的暖流,在纯白的中转站里无声地流淌。
有些东西,无需再多言。
迷雾航程
纯白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随之涌来的并非熟悉的废墟气息或宫廷檀香,而是一种咸涩、潮湿、混合着铁锈与腐朽木材味道的海风。脚下传来轻微的晃动感,不再是坚实的地面或宫殿金砖,而是某种厚实却略带弹性、随波浪起伏的触感。
墨昀迅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惯于冷静分析的大脑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他正站在一艘巨大游轮的宽阔甲板上。
这艘船极其复古豪华,线条优美,白色的船体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显得雍容。高耸的烟囱、光洁的柚木甲板、精致的金属栏杆,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奢华客舱窗户……一切都在诉说着它昔日的辉煌。
然而,这份辉煌如今却被一层浓重的破败感笼罩。
船体白色的漆面多处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防锈底漆,如同丑陋的伤疤。柚木甲板开裂翘起,缝隙里积满黑绿色的污垢。金属栏杆锈迹斑斑,许多灯罩破碎,里面的灯泡早已熄灭。空气中除了海腥味,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像是某种东西正在缓慢腐烂的沉闷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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