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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阔欣赏他温文尔雅,一拍大腿道:“知县大人放心,我等一定配合。”
夏津县地盘小,不多时,乡绅家主们便已陆续来到县衙议事厅内,大大小小有五家。郭、韩两家坐了左右第一张客座,其他三家与他们热情寒暄后,也按家族大小排位落座。
见人来齐,叶阳辞方才一身官袍入厅,坐在首位。乡绅们齐齐起身行礼,叶阳辞把手一抬,示意他们安心坐下。
“不知知县大人急召我等前来,有何要事?”韩玥性子急,率先开口。
叶阳辞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说:“今日召大家来,是有两件事,一是都来见证高唐王殿下的义举,殿下简直是本县的再生父母。”
“义举?什么义举?”
“高唐王殿下之前可从未来过,也没听说与我们夏津有何渊源哪?”
“等等,方才进议事厅之间,老夫见两边廊下全是精壮甲兵,不像巡检司的,莫非……是高唐王来了?”
众人窃窃私语。叶阳辞把茶杯一搁,四座安静。他接着说:“殿下虽未亲至夏津,但将一片拳拳爱民之心尽数送过来了。白银整整一万五千两!”
“多——多少?”韩玥失声变调。
“一万五千两。”叶阳辞感慨,“如此慷慨解囊,着实令本官钦佩与汗颜!本官受殿下感召,决定也捐出五千两白银,以助本县修葺城郭,恢复春耕。在座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再次愣住。郭二淼起身作揖:“高唐王殿下大德高义,知县大人亦是青天父母,我夏津百姓感激涕零啊!”
见众人纷纷起身深揖,叶阳铿然道:“那本官也替夏津百姓,感谢在座诸位的义举了!江典史,取募捐簿来,给诸位乡贤都记上一笔!”
“……啊?”众人面面相觑,“我们不是……没有……”
叶阳辞疑惑挑眉:“怎么,殿下与本官带头捐献,各位竟然不响应?如此冷漠,怎么对得起家乡父老!不能吧,诸位可是急公好义的乡贤,在百姓们心中那可是德高望重……哦,莫非是不信本官所言?无妨,带你们去财帛库看,两万两白银,这会儿正在入库,帮忙搬运的还是王府侍卫。”
他起身,一把握住郭二淼和韩玥的手腕,就往厅门外走。
门外候立的侍卫一个个横眉怒目,有个头领打扮的恶声恶气,声如炸雷:“这是在质疑我们家王爷诈捐?!”
郭二淼和韩玥吓得脖子一缩,后面几个乡绅家主刚起身,又跌回座椅上。
“不必不必,这么多王府侍卫在此,知县大人也绝不会骗我们。”郭二淼连忙道,“王爷与大人行善,我等理应响应……不知大人准备让我等捐多少?”
他心里盘算着,郭、韩两家前几天刚掏了五百两建桥费,又掏了六百多两买耕牛的钱,顶多再凑个百两,也够有分量了吧?其他三家加起来多少凑个一千两,就当给新知县做面子了。之后再有事找知县通融,谅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叶阳辞微微一笑:“郭、韩两家,各四千五百两;其余三家,各三千两。如此总共一万八,既显各家的善心厚德,又不压王爷与本官一头。”
郭二淼老寒腿一软,险些栽倒。韩玥忍无可忍地叫起来:“知县大人!这不是强人所难,要把我们几家往绝路上逼吗?!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乡民,哪里来这么多银两可捐!”
叶阳辞声情并茂:“本官两袖清风也没有钱,为此把传家宝都变卖了。本官新来乍到,诸位可是土生土长,难道对家乡的感情还不及我一个初来不足半个月的外乡人深?这要传出去,名声何存哪!诸位的家族被同乡千夫所指,还怎么在夏津立足!”
王氏家主王爻抓着他的袖子哀求道:“知县大人,您德厚流光,我等钦佩之至,但摊派下来的实在太多了……春种未播,夏麦未收,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能否酌情减免,每家三百两……”他看着叶阳辞脸色,咬牙,“五百两?不能再多了!”
叶阳辞甩袖:“你们也知道春种未播,那播种的人去哪儿了?夏津城外荒田累累,本官需要人手时,这些农夫都在哪里?都在你们的私田里!县库常年空虚,欠交的国税都在哪里?在你们士绅的口袋里!”
他推开郭二淼,回到厅上首座,一振官袍昂然坐下:“本官今日给诸位两条路,第一条路,按本官方才说的数额,各家一次性捐款,之前的税账一笔勾销!”
“第、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路,不捐可以,让所有佃农回归其田,把他们投献的田地都还回去。从今年夏收开始,按国法纳税,别给本官钻什么优税、免税的空子,寻常农户怎么交,你们也怎么交。如何?”
“这——”郭二淼连连摇头,王爻等人也面露难色。韩玥咬牙道:“知县大人怎可如此欺压士绅——”
叶阳辞猛地一拍桌面:“本官欺压你们什么了?!拿出去评评理,去知州,去巡抚那里,说我身无长物捐五千,你们脑满肠肥捐三千,怎么欺压了?我绞尽脑汁为国收税,你们偷税漏税有亏国课,怎么欺压了?去呀,去京师朝廷说理,看是谁要掉脑袋!我叶阳辞和前几任知县不同,可没收过你们一个铜板!”
茶杯被拍得跳起,滚落地面一声脆响,似春雷惊了蛰。
五大家主跪成一地,伏身道:“知县大人息怒……”
叶阳辞深呼吸,声线冷下来:“覆巢之下无完卵。夏津荒芜,各位的家族只会随之衰败。你们为眼前利益,把百姓压榨得越狠,自身就衰败得越快。反过来说,只有夏津繁荣起来,你们的家族才能长盛。这个道理,还用本官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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