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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阔望着他的背影:“是什么重要东西忘记带了?”
两刻钟后,叶阳辞果然又策马飞驰而来,脸颊被风吹得透白。姜阔见他并未携带什么物件,难免有些疑惑。叶阳辞笑了笑:“放身上了。走吧。”
还想再多看几眼
叶阳辞走出州府衙门的议事厅时,长舒了口气。
当着三个知县的面,许知州把话说得不留余地——武城与恩县,今年夏税必须收满八成,秋税十成。而夏津,夏税十成,秋税十二成。
“本官听闻,高唐王殿下对夏津别有青睐,善心捐赠了一万五千两白银,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许知州抚须,目视叶阳辞,大加赞赏,“叶阳知县也十分勤勉能干,劝耕开荒,筑桥通渠,植杏种桑,想来今年的夏秋能有大丰收了。”
叶阳辞在另外两位知县酸溜溜的目光中,谦和地拱手:“下官侥幸,得遇贵人,又承知州大人教诲。夏秋两税,下官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必须。”许知州用指尖叩了叩桌面,“今年向朝廷多交税,万一出了匪乱,问责也能轻一些。”
“匪乱?”武城的卫知县抽了口气,“大人的意思是,那股常在济南府活动的响马贼会跑高唐州来?”
恩县的刘知县也说道:“要去也该去临清州啊,我们高唐有什么好抢的。”
许知州瞪了他一眼:“高唐州不富庶,还不是因为你们各县抱残守缺?不思进取的东西!”
“大人教训得是。”两位知县齐声答。
叶阳辞问:“大人对响马贼有所担心,可是在辖下发现了什么端倪?”
许知州叹口气:“一大批响马贼的浮尸,就在徒骇河里漂着!鲁王府的瞿长史打捞了四十多具,交给本官,之后本官又打捞上来二十具,身上都是伤,吓人得很。这会儿正在停尸房里,交由仵作检验,也不知能不能验出个子丑寅卯来。据说这些响马贼所劫的货物也丢失了,本官还要想办法去找。”
叶阳辞不动声色:“大人不容易啊。我等诸县更要替大人分忧,多缴纳些税收才好。”
许知州颔首道:“今天先这样吧。章牍留下,你们各自回去,好好经营,莫要辜负了本官的厚望。”
知县们行礼告退了。出房门后,另两个相熟的知县边走边咬耳朵,根本不搭理叶阳辞。叶阳辞正中下怀,落在两人后面,慢慢越落越远,最后从一处游廊拐走了。
来到了州府牢狱附近,偏僻角落的停尸房,他身穿官袍进去无人敢阻。
盖着白布的尸体摆了一地,臭气熏天。叶阳辞逐个掀开看,辨认出那夜的两个马贼头目。他翻查尸体时,发现其中一个头目的右上臂被割去巴掌大皮肤。另一个头目尚未来得及尸检,叶阳辞悄悄割开他的袍袖,果然在右上臂看到了一块黑色刺青。
圆环内镶嵌城楼,背后竖着一柄古剑。
他望着刺青图案,略作思索,随后离开了停尸房。
把随从们安顿在驿站,叶阳辞沐浴后换了一件春衫,“晴山色”呈现淡淡的空蓝,衣袖与下摆点缀白鹭,是“青天无片云,飞下数点雪”的意境。腰间悬挂的银质镂空香球,绳结与流苏也相应地换成了蓝色。
他独自叩响高唐王府的朱门。通报过后,门子很快就来回复,态度比前次要好得多:“叶阳大人,我家王爷说这几日不便见客,以免过了病气。”
叶阳辞笑笑:“那我祝王爷早日康复。”转身便绕过围墙,找个僻静处纵身翻了进去。
一路从园林小径间走来,他与巡逻的侍卫和细犬狭路相逢。
侍卫见个神仙人物一袭罗衣,闲庭信步,一时吃不准是不是王爷的贵客。而细犬本龇牙冲向他,刚挨近就夹着尾巴后退,难忍地掀动鼻子尖声吠叫。
这些护院侍卫都是生面孔,叶阳辞温文地打招呼:“诸位好啊,鄙人是姜统领的新友。”
结果姜阔为了“新友”,不得不亲自去寝殿向秦深禀报,说叶阳大人已经在庭下候见了。
秦深榻旁只留了小厮与婢女各一伺候,这会儿正咳得胸骨疼,闻言道:“看着柳亸花娇,皮下真是一把固执骨头。罢了,放他进来,你们都退下。”
须臾叶阳辞进了殿,尚未近前,便听榻上的秦深说:“系个帕子再过来。”
他从袖中抽出一条白帕子拦住口鼻,掀帘入内,见秦深穿着深色直裰,半倚在床头软枕,下半截脸也围了面巾。
叶阳辞也不行礼,径自拎了把靠背椅,不远不近地往榻前一搁,坐上去,语气关切:“王爷还好吗?”
“还活着。”秦深淡淡道,“怎么,你是特意来高唐问候我病情的?”
叶阳辞一脸诚实:“不,是州官问政,我顺道拐过来看一眼,做个人情的。”
秦深冷声道:“看过一眼,可以走了。不送!”
“可是看过这一眼,还想再多看几眼。王爷何必急着送客呢?”
自从提灯照见“胭脂虎”后,秦深就觉得这人艳色逼人。
先前在书房里看清的是美,从衣领下窥见的是欲,如今再被这艳字一浸润,成了活色生香的诱惑。
诱惑若是凛然不可冒犯也就罢了,他也不是霸王硬上弓的性子,可偏偏这人又开始说些若有若无、似是而非的话,猫尾芦花似的搔人心痒。
大爷,常来玩儿啊。那股勾栏调调忽然转到耳边,是嘲讽,也是撩拨。
秦深用力咳一声,移开视线:“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为了钱,这次又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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